“画座山、画条河,画个小鸟任我飞,画了大河画高山,画了海洋画天空,云儿云儿画不尽,你我都在画里头。”
小爱莉丝坐在城门边上的小饭馆里,一手拖着下巴,一手用麦秸扇子挡住正在傻傻发笑的自己,她正回想起和胖子的第一次见面。
那是一个夏天,刚下了场暴风雨,空气中到处弥漫青草混和泥土的芳香,云朵也很漂亮。
那时候,无忧无虑的她正一边哼着歌一边画着天上的云。
“吃鸡腿、啃鸭腿,吃完鸡鸭不够饱,啃了猪蹄啃羊腿,鸡鸭猪羊圈起来,鸟儿鸟儿不要飞,祖孙三代肚里会……呵呵。”
这个鲁莽的声音吓了她一跳,画笔从手上掉了,弄脏了画布。
小爱莉丝满脸不高兴地看着这个不懂绅士风度的小胖子。
“画的真好看,在画什么呀?”
晕,你都不知道我在画什么就说画的好看……也难怪,到现在他还是第一个说自己画的好看的人,算了吧,就不跟他计较了。小爱莉丝心里想着。
“呵呵,你不说我也知道。”小胖子得意地拿出一块大饼,然后“咔嚓咔嚓”用自己的洁白的大牙,咬出了一块和画板上差不多样子出来,“看!”
再晕,这个胖子根本就是个傻子嘛。
“呵呵……是不是很像啊?”他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接着掉下来碎屑,重新塞回嘴里,“我还是第一次见人把饼画的这么好看,这么白的饼一定很好吃,不过少了点芝麻粒,饼一定要撒点芝麻才香嘛,呵呵……”
小胖子说这话的时候,看画的眼里闪烁着真切的光芒。这让小爱莉丝哭笑不得。
“死胖子,看天上!”
“天……很蓝,很干净……”
“还有呢?”
“还有……云。”
“对啊,你……难道不觉得……这画和云……挺像的?”
小胖子看看画,又看看云,再看看手里的饼。
“还是比较像……”胖子刚想说饼,小爱莉丝狠狠地朝他瞪了一眼。他立刻改口:“像云!”
走的时候,胖子又拿出了一块饼,“这个送你!”
小爱莉丝看到他眼里有些舍不得的样子,就鬼使神差地收下了。胖子转身刚要走,她又叫住了他。
“哎,这个画送你了。”
小胖子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一副骗子得逞后的表情,抱着画一路呵呵地笑个不停。
“云啊,是天上的泡沫,风用双手搅动它们,它们就变成不同的样子,你画的还是像——饼!!!”小胖子走到足够远的地方,回头大声喊。
“小胖子!你别跑!”
现在想起来,小爱莉丝觉得一切都那么好玩,像做梦一样,那么富有浪漫色彩。
“好久不见。”
随着温柔的声音,一张孩子似的面孔出现在小爱莉丝的视野里。
“你是在山上画画的人?”
“如你所说。”罗切斯特看到桌子上已经凉透的饭菜根本没有动过,“我想,这些饭菜可能要失落了,因为他们遇到了一个令人琢磨不透的小嘴巴。”
小爱莉丝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做了个鬼脸。
“要不要出去走走。”
小爱莉丝看到他背后的画板,“这么晚了,你还要去画。”
罗切斯特的眼睛里闪着温柔而坚定的光,“光线刚好,时间也合适,心情也很棒。”
“可是我在等人。”
“是在等一个从城外回来的人?”
罗切斯特从小爱莉丝一副‘你怎么知道’的眼神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我去画城门,也许在那里你会更快一点遇到想见的人。”
“啊!”小爱莉丝到了城门口,才想起来,现在已经提前实行门禁了。“可是,可是弗兰克今天要回来的啊。”忧愁的神色立刻爬上了小爱莉丝的脸庞。
“能和我说说吗?你等的是个什么样的人。”罗切斯特问的时候,已经展开了画板,铺上了纸。
多年以后,小爱莉丝才明白为什么罗切斯特一连串的动作看起来这么舒服,那是一种已经操作过无数遍而不觉厌烦才有的优雅。
此刻,她的小脑袋里关于胖子的记忆一下子全涌了上来,她突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起,最后一撇嘴:“死胖子一个!”
而这时,罗切斯特原本温柔的褐色眼睛已经变了,变得像藏着一个世界般的深邃广袤,他全身注意力的集中程度,只能让人想到两个字——疯狂!
这让小爱莉丝很好奇,他在这么弱的灯光下,能把一个闭合旧城门画成什么样子?
仅仅一眼,小爱莉丝立刻被那种刚劲的线条所震撼,那种张力让没有准备的眼看一下就必须避开。
可虽然避开了,但那蕴含无穷力量的线条,像黑夜里苏醒的闪电,猛击她的灵魂!而她的小心脏像是风中摇曳的小草,根本没有办法承受如此的重量!
就像那画中的大门在暴风雨的火焰中倾斜、破碎、沉没!
如果说上次他是把大自然的和谐之美作为一种圣歌来传颂,那么这次他将全部的力量都集中于破坏。
暴雨在门上的跳跃、破碎,就仿佛能听到雨的咆哮。
一边是黑夜一边是白天,一边是狂风暴雨一边是惠风和畅,仅仅隔着一个颤抖着倒下的门。
黑暗的骑士像个苏醒的力士,举着闪电似的长剑,眼睛像流星一样闪耀欢欣,战马带着诅咒似的无畏跨上城门。
门的这边,严肃的老者,用接近死亡眼神看着将要倒下的大门,他的手指轻柔地指向黑夜,一种雄浑的力量跃然指尖,全身的力量都在怒斥着黑夜。
而这骑士与老人的目光并未相遇,隔着一道将要倒塌的门,而下一秒来的竟然这么慢。
再看这画时,一种无休止的空间躁动像一群饿狼在分享小爱莉丝的灵魂,让她迅速跌入一种雄浑粗犷的对决中。
但这一切不是以上次颜色层叠展现,完完全全都是色差极大的线条来搭建,让眼睛无处躲藏的线条,她所见过最锋利的线条!
自从小爱莉丝认识弗兰克后,也经常去公爵府的图书阁,里面几乎收录了从古至今各个种族最优秀的画作临摹和作者生平介绍。
从没有一个人可以做到这么强烈的转变,小爱莉丝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娇小柔弱的男子。
他是个天才!是个疯子!或者两者都是!
“你好像看懂了,从你的眼神里。”罗切斯特说。
“我不够资格说这样的话。”
“哦,”他又变成孩子似的天真样子看着小爱莉丝,“你的画里有一种我没有的东西。”
小爱莉丝敬畏地看着罗切斯特。
他微微点了下头。
“是……什么?”
“童年!童年的趣味!”罗切斯特陷入一种高处的悲哀,“我从来都画不出来。”
“可……”小爱莉丝本想说看他的样子就像孩子一样,但又说不出口,也许他用这个样子生活,就是为了找到那逝去的童年。
“帮我画一些画吧?”突然,罗切斯特用诚恳的语气问,“我可以帮你纠正一些手法使用上的技巧作为回报。”
“好。”
小爱莉丝没有任何犹豫。
“那就画这个城市吧,把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全部画下来,用你最干净简单的笔法,画这个城市的童年吧!”
“这个城市的童年?”小爱莉丝有些诧异,她望向天空,暴风雨的场面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眼睛慢慢变得湿润了。
天好像真的下起雨来了。
罗切斯特欣喜地看着她的眼睛,用一种全力抑制眼泪的平静语气说:“我看着你眼中的我,然后尝试着表演成那个样子,这就是画的真谛啊,真高兴遇见你。”
……
“下雨了……嘿嘿,辛亏,咱们的座位是可以避雨的。”巴伦佐有点发呆地看着天空,”快过来啊,这场要结束了,我又压对人了。嗯?……难道你还在为上次狗肉的事情伤心?”
“好多……人头!”
“她们是有觉悟的,不过也就二十来个嘛,蝙蝠可以在飞行中喝水,只要轻轻擦过水面。……嗯,我要是会这招就好了。”
“你说什么……”
“是不是你左眼看到了一阵红色的风吹过,整个天地都卷入了血雾之中,然后二十几个人头都消失了,风一吹,没有倒下,却都倒悬到空中去了,一条条血柱。空中还倒悬着个大蝙蝠,他一双手掐着一堆表情各异的人头,并且在享用他们。想想都挺恐怖的,你有这反应也正常。”
弗兰克看着眼前的巴伦佐,一瞬间再也不觉得他是佝偻着背、断了双手的糟老头,而是一个懂他的人,在这个时候,他多么迫切地需要一个懂他的人,要不然这孤独会要他命的。
“这是……真的?”
“真真假假有那么重要吗?人的器量是分很多重的,现实世界一重,记忆梦境一重,未来世界也一重,意识空间甚至还有一重,好了,不要管那么多了,来和我一起吃肉喝酒吧!肉可以一个人吃,酒却没法子一个人喝,真不知道威尔士这小子这么多年是怎么熬过来的?”最后巴伦佐嘀咕着回到位子上。
“好!”
边上的人一阵阵欢呼。
弗兰克再看向场上时,比赛已经接近尾声。
“银瀑已经出鞘了!”菲克说。
持盾角斗士的全身盾甲已经全部破碎,巨剑也折成两半,身上无数道剑痕。
色雷斯角斗士的小方盾早就扔在一边,为了提高速度,全身上下仅一把匕首。
莫米罗牛头人角斗士重锤已经破碎开来,扔在一边,巨型盾牌缺了一角,他的粗鼻孔不住地喘着粗气。
持网角斗士的网已经变成碎片,散落四周。
三叉戟角斗士已经倒在地上,看样子是站不起来了。
“哎!死了没?”
“丫的!剑太锋利!没法近身,看样子今天是栽了!”
“哞哞,我想回去吃烤肉,最好还来两坛酒。”
几个人同时把武器扔地上,表示他们认输了。
菲利克斯的剑也同时入鞘,只是他没有想到面对竞技场的奴隶角斗士竟然要用的银瀑。接下来就是主持者了,一个在昆卡手下混过的人。
角斗士们互相搀扶着走下场,可是卫兵却拦住了他们的路。
色雷斯角斗士脸色一变,持盾角斗士看向了四周的观众,鼎沸的喧闹安静了,人群中所有人都出示了“拇指向下”的手势。
“呀!”解说员以一种虚伪的惊讶发出了今晚的第一声惊叹,“看来今天高涨的热情让大家又想起来这个古老的手势。是的!在角斗场上,观众如果都用‘拇指向下’的手势,说明战胜者必须结束战败者的命运。败者要义无反顾地抱住胜者的大腿,胜者要将长剑将从他的肩部刺入心脏!这是多么热血的战斗!这是多么热血的手势!荣誉属于胜者,也属于败者,同时属于所有勇敢出示这一手势的
“哞!!!”
牛头人朝天空怒吼,吼声已经盖过了解说员的声音。
蒙蒙细雨打在脸上,溅出点点泪花。
一道道血丝攀上了他的眼,向他的眼中注射愤怒,最后他的眼已经完全变成了红色,可血的浓度还在不断增加。
“血蹄之怒!这是传说中只有牛头人才会的招式!没想到今天在我们的竞技场看到,各位!这是多么的幸运啊!我们要感谢这头狡猾的老牛!”解说员打趣地说。
观众们又是一阵欢呼,本来已经觉得自己赌输了的人,又燃气了一丝希望。
“老牛,快醒醒!回家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啦!”
“快按住他!”几个角斗士兄弟都上来了,“卫兵快来!”
可是卫兵一动不动,台上的观众也被解说带的热情欢呼,雨在这一瞬间,仿佛更大了。
“我们冲出去,过自由的生活,这里谁也难不住!”持网角斗士说。
卫兵变多了,他们将所有的矛指向了角斗士们。
色雷斯角斗士突然打了个冷颤,他松开了手,其他角斗士也松开了手。
血丝从牛头人的眼睛向全身迅速蔓延,如伏地的黑蛇般乱窜!
“哞!!!”
牛头人怒吼着向菲利克斯冲过去,他的每一脚都伴随着大地的一次愤怒!一次颤抖!
菲利克斯也是一惊!
速度好快,快的来不及拔出银瀑!
双拳轰出!
酒杯被震碎了,空中的雨滴也被震碎了,许多人的眼睛也在一瞬间被震的失去光明!
菲利克斯以剑鞘为盾,全身都罩上了三层斗气,才挡下这一拳。他只觉得胸口一麻,内脏都快被震出来,三层斗气全被震破!
“哞!!!”
牛头人又是一声怒吼。
菲利克斯眼中银光爆开,“银瀑”出鞘,一道银色光柱从脚下喷涌而出,他跃向空中。
牛头人只觉得脚下地面在缓缓下陷,银色劲风如铁链般困住了他的身体。
被震碎的雨滴在一瞬间全都静止了,折射出银色的光华,仿佛漫天的萤火虫,点亮了整个竞技场。
“哇,那边好美。”小爱莉丝也感受到了竞技场的震动,看向了那边。
“要过去看看吗?”
“不了,我想等等胖子,嘻嘻。”
一瞬间,所有的银光全都凝聚到银瀑上。
一道银色的闪电顺着“银瀑”从空中滑落。
“放暗器!”
突然,一个人影飞向菲利克斯。
全神贯注的菲利克斯是万万没想到,心里一惊,剑锋偏了半寸,银色闪电擦着牛头人的身体将地面轰出了深不见底的黑洞。
“嘿嘿,她非缠着我,让我去收集菲利克斯的汗液,说是菲利克斯的汗液制成的药丸一定带味带猛,还说能混到化妆品里面使用,我实在拿她没办法,天又下雨了,再不快点,汗液就被冲走了,只好让她自己去喽。”艾力摩尔?威尔士这样解释道。不过,他还是被以恶性干扰比赛为由,赶出了竞技场。
后来有人说,他看到威尔士在狮心湖里和七八个女郎折腾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