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元航就在树顶马车上做了祝秋的枕头。
元航直躺,祝秋横躺,后脑枕着他肚皮,两人呈“丁”字状。马车顶上枝叶较少,可以看见繁星点点的夜空,或许是外面套着禁制的缘故,千余丈高空居然无风,宁静之极。
祝秋笑道:“那天我们在万丈高空遇到禁制,没想到禁制里面还套着一个禁制,外面重力加大,里面重力不变,真有意思。”
元航叹道:“扶珑仙子功参造化,不但禁制套禁制,还改变了时间规律,这完全成了独立的世界。”
祝秋翻转身子,趴在他胸前,道:“阿绵每次都这样睡你身上,让我也尝尝。”
元航怔了怔,大叫道:“噢!你偷窥我们睡觉!”
祝秋笑道:“偷看了几眼,阿绵知道的,只是不说而已。嘿嘿,她故意让我看见你们有多亲密,如今我不也一样?”
“不一样,”元航道,“阿绵身子小,整个睡我身上都没问题,你就不行了。”
祝秋揪住他下巴上的胡子扯了一把——这几天又长出了胡须——笑道:“才过几天时间,居然学会暗示了,你小子越来越滑头了。”
元航嘟囔道:“我又没暗示你睡我身上,疑神疑鬼。”
祝秋贼溜溜道:“你整天跟月娥妙歌光着身子练功,现在她们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嘿嘿,你会没那种心思才怪呢。”
“看习惯了也就这样,”元航十分潇洒地说,“只要没有肢体接触,我可以做到麻木不仁,这就叫境界。”
“激将我呢吧?”祝秋似笑非笑道,“想让我试试你的反应?真是个坏小子。”
元航哭笑不得道:“我老老实实说真话,你怎么总想歪啊?”
祝秋笑而不语,沉默一阵,岔开话题道:“你知道龙玄灵木为什么那么轻吗?”
“不知道。”元航想这可是月娥心上人的杰作,人家还是出了名的天才,我哪知道他怎么想的。隐隐竟有几分争风好胜的念头,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
祝秋道:“如果放在天朗大陆,龙玄灵木就是万木之首,越轻代表受力面越大,传送力量速度也更快。现在你冒出个天才主意,把龙玄灵木放在木之祖上面,你猜会怎样?”
元航心中一阵得意,想原来我也是天才,问道:“会怎样?”
祝秋拍拍身下的马车木板,道:“你没感觉到么?”
元航细细体会,果然,一股绵绵然、汩汩然、浩浩然的力量从马车木板上传来,极为轻缓地渗入自己毛孔,又极为轻缓地进入经脉。
这种感觉十分奇特,若不仔细体会根本发觉不了,好像马车里藏着某种神秘的气息,潜移默化地改变着自己。元航呆滞半晌,失声道:“我明白了!”
祝秋笑道:“龙玄灵木等于传送器,把木之祖的力量源源不断输入我们体内,所以我说修炼方式是睡大觉,因为只要紧贴马车,连睡觉都会修为大进,还有比这更轻松的事吗?”
元航惊喜交加:“可是为什么如此微弱?我差点感觉不到。”
祝秋道:“这还是经过龙玄灵木扩大强化的灵气,木之祖本身的灵气更微弱,木系讲究一个‘慢’字,你看那些首乌人参、琪花瑶草、仙芝神果,哪个不是几千几万年才孕育成熟?但你别小看木系的力量,这种力量绵延无尽,只要你一直吸下去,它会把你的身体彻底改造。”
“改造成什么样?”元航问。
“植物只需光和水就能存活,如果人类也变成这样,其实已无限接近长生,你见过一百万年的树,但你见过活了一百万年的人吗?”祝秋道。
元航心中一动,道:“那天月娥说,阿绵可能会变成另一种生命形态,会不会就是你说的这种生命?”
祝秋喃喃道:“另一种生命形态……听上去挺玄妙,那是什么形态呢?”
元航道:“比如扶珑仙子那样的灵体生命,她就活了六万年,算上太古时代仙器本体的话,至少有一百万年。”
祝秋思索一阵,觉得太高深,就没想下去,道:“我还是变成一棵树吧,武神也只能活一万年,万年老树多了去了,能比武神活得久我就满足了。”
元航啼笑皆非:“别!还是这样好,做一棵老树还不如死了算了。”
祝秋咯咯直笑,突然凑近,在他脸上“啪嗒”亲了一口,道:“总之谢谢你了,马车上树真是绝妙的好点子,将来我功力大进,功劳算你的。”
元航笑而不语,月娥和桑妙歌可不敢公然亲自己,只有祝秋做得出来。
但他也明白,哪怕祝秋和自己再亲密,她的心也不在这儿,而是在一个很远很远、连她自己也说不清的地方。
祝秋是什么人,她会对男人动心才怪。就像她从不在意自己的美丽,男欢女爱也从不在她考虑范围内,反正还能活上千年,那么多有趣的事儿没做过、好玩的地儿没去过,傻瓜才愿意相夫教子。
没有女人是相同的,每个女人都有自己的精彩,每个女人都在精彩地活着。
祝秋虽然接受阿绵的嘱托,和他来到这个岛屿,但她绝不会像月娥那样认命,也不会像桑妙歌那样随环境而变,她们一个是没见过世面的村姑,一个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哪能与祝秋相比?
事实上这未必不是一种和阿绵之间的勾心斗角,对祝秋而言,和武神勾心斗角的乐趣远胜男欢女爱,能让阿绵吃瘪、对她又气又恨又无可奈何,那是她最大的快乐。
所以元航很知趣地停止反应,继续老老实实做一个枕头。
说到头来,他又何尝不在变?
有个词叫“暗含期待”,当你对某件事有了某种念想,你就会不由自主推动其发展,最后不知不觉中,这件事变成了事实。
元航嘴上抗议,心中未必没有接受阿绵的安排。
他和月娥、桑妙歌的关系越来越亲密,对祝秋的感觉也和往昔不同,这就是一种默许和顺其自然。否则只要他不愿意,任何人也别想走近他身边。
服从阿绵的命令,遵守阿绵的安排,是元航千年不变的宗旨。
虽然活了一千多岁,他从来没有成熟过,阿绵始终是他的主心骨。
但人生总是不在规划内,他必须面对失去阿绵的生活,为自己做出安排。
或许这也是阿绵的用意,将好处坏处一股脑儿塞给他,让他自己去选择。
等他活出真我的时候,才可以独当一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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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航从双班制变成了三班倒,上午和月娥泡水,下午和桑妙歌跳火,夜里和祝秋上树。
这未尝不是件好事,从两个火辣辣的裸女身边回来,满怀邪念时上树做枕头,正好冷静头脑,品尝做一个正人君子的优越感。
元航从来没什么优越感,所以这令他很陶醉。
——这种说法总好过“燥热难当”、“憋闷透顶”、“冲动欲狂”。
几天后的夜里,元航正在做祝秋的枕头,祝秋突然冒出一句:“我可能猜到了扶珑仙子设下禁制的用意。”
元航漫不经心道:“什么用意?”
祝秋坐了起来,掰着手指道:“扶珑仙子离开岛屿一万年,而岛上时间流速不同,百年等于外界一年,那么也就是说,这个岛屿是未来,不是现在。”
元航没听懂:“你说什么?”
祝秋道:“以岛上时间计算,扶珑仙子离开岛屿不是一万年,而是整整一百万年,岛上的地理环境、生态结构、包括这五行绝地,都是一百万年后才会出现的。所以我们等于住在未来的岛上,而不是现在的岛上。”
元航隐约明白一点,疑惑道:“那又怎样?”
祝秋道:“我觉得扶珑仙子在做一个实验,想知道未来世界是怎样的,这个岛屿就成了试验品。她在五行绝地外套一层禁制,不是为了保护她的故居,而是便于发挥力量,测试百万年后的世界环境。”
元航奇道:“世界环境变了吗?这棵树活了一百万年,还不照样是一棵树?”
“树是树,人是人,”祝秋肃容道,“这里面有个最关键的问题,我们进入一百万年后的世界,为什么没老死?”
元航终于提起兴趣,道:“你的意思是……扶珑仙子在测试怎样可以长生不老?”
“她自己能长生不老,但正常生命体做不到,”祝秋一本正经道,“所以她设下超级禁制,制造了一个未来世界,想看看普通生命能否长生。本来是留给阿绵的,但没想到闯进来的是我们,我们做了她的试验品。”
“可我们都没死,”元航喜道:“这么说来,我能活一百万岁喽?”
祝秋道:“你、我、月娥、妙歌、黑炭、红牛、黑鹰,目前有七个生命闯进岛屿,但我们得到阿绵的神力相助,可能与众不同。最好的办法是找一个外人进岛,看他是灰飞烟灭还是毫无变化,如果他突然消失了,那么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这是一个时空实验。”
元航想起马车内灰飞烟灭的衣服,骇然道:“阿绵留下的衣服突然消失,难道是老化的缘故?”
祝秋点头道:“突然进入百万年后的时空,衣服当然不复存在。”
元航道:“我去找一只老鼠来,明天就试试。”
祝秋苦笑道:“你发现了吗?这岛上除了植物和蛮兽,什么动物都没有。因为繁殖速度比不上死亡速度,它们全都老死了。”
元航只觉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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