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夜的那么漫长,有人哭泣,亦有人独立夜露中,一任清露沾湿了自己的衣襟。
子默倚在床头,命人勾起寝殿的窗纱,两眼痴痴的望向天边那一轮渐渐西斜的月亮。这一刻,寂寞如此清晰,沁骨噬肉的将自己整个包围起来。在许多许多回忆的拼接下,子默方才惊觉出自己的负心。
原来,在内心深处,自己却是真的从未放下过修云哥哥,这面,想要皇帝的一片真心,要六宫侧目的宠爱与怜惜,心底,却还含有几分期待,盼望有朝一日能与陆修云再见。
正是因为心底到底藏了这么一份心思,对于应天成的指摘,自己才会这般的恼羞成怒,不是么?
原来自己竟是如此不堪的女子?埋下头在膝间,子默觉得羞愧与悔恨齐上心头。
这面的含元殿,皇帝亦是在寝殿后面的小花园里独自站了一宿。眼见天边月色圆润,复由消残,最后弥留,心底,却不知凭的叹息了多少回?
朕,不过是想在有生之年,好好去爱一回,莫负了上天赐予我这一遭性命,但为何,总是这般的难?子默啊子默,如果你能听懂朕的心声,哪怕是用了是十分之一的真心,你的冰雪聪明也不会凭空变成一腔小女子的幽怨。
到底,你还是不能将朕真的放到自己的心间啊!
这样叹来,心底只是一片萧索,连日间的事情,此时也渐渐放下了。自玄色衣衫广袖中取出一支长萧,只竖起箫管,细细吹了一套《小重山》。
“春到长门春草青。江梅些子破,未开匀。碧云笼碾玉成尘。留晓梦,惊破一瓯春。
花影压重门。疏帘铺淡月,好黄昏。二年三度负东君。归来也,著意过今春。”
惊破一瓯春……惊破一瓯春……皇帝心中思潮起伏,一曲未毕,竟有丝丝热泪涌将上来,然则,惊破一瓯春的那个不识相之人,真的是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