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默不再言语,便就着他的搀扶下地受了宫人的服侍洗漱,应天成早早命人去湘云殿取了衣衫来,一时梳妆毕了,两人相携着在东香阁里用了午膳。
子默借口要去找楼兰,这才辞了回来。一路上,却见天气晴朗,碧蓝的天上一丝云彩都没有。白晃晃的日头隔着帘子,四下里安静无声,两个含元殿的小太监,撑了华盖伞跟在子默的身后,那是应天成亲自指派过来送子默回去的。
到了湘云殿,正是午睡的时候,站班的宫人们恹恹欲睡,只是将身子靠在门板旁边,两手垂下裙裾。子默也不去理会,径自抬腿进了正殿,空旷深沉的大殿中寂静无声,只地下排前的两只鎏金大鼎里焚着安息香,那淡白的烟丝丝缕缕,似乎连空气都是安静的。
殿外的阳光经了雕花长窗上糊着的绡纱,投射进来只是淡白的灰影,那窗格的影子,一格一格映在平滑如镜的金砖上。
子默挥手,命两个太监退下回去。抬手取了一块丝巾出来,细细的擦拭了一下面上沁出来的汗珠。
坐在殿中的美人塌上,她想起幼时在家里的时候,这也正是歇午觉的时辰。掩于青山绿树中的苏宅,向南的窗下种着大株芭蕉与好几色鲜花。
阳光明媚的午后,院中飞过柳絮,无声无息,轻淡得连影子也不会有。雪白弹墨的帐里莲青枕衾,母亲苏娉的手,柔滑的宛若凝脂,轻轻抚弄上自己的鬓角,口中轻轻吟哦道:“娘亲的陌陌,你如今也渐渐长大了……”。
这样的记忆,在午后安静的殿中汹涌如潮一般,兜头将子默整个湮灭下去。身子一软,便倒在那垫着层层绣花簟子的塌上闭目睡了过去。
窗外像是起了微风,吹在那窗纱上,极薄半透的窗纱微微的鼓起,像是小孩子用嘴在那里呵着气。绿色的窗纱随风飘拂着,轻轻扫落在子默的脸颊上,她只一颦眉,侧身便又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