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剑凌提着一壶酒下了楼,蒋杰则是坐立难安,一会儿端碗想饮酒,碗道嘴边却又放了下来,内心矛盾非常。冷笑一声,但是笑到脸上,却变成了苦笑——当世还有谁会如他这般,为了一个素不相干的人,只因对方是好官便不顾凶险,拦道送行?
“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蒋杰饮了一口酒,眉头皱起,喃喃自语着:“似乎所有传闻都不足以全部说清楚他···”
犹豫之间,再一探身往外看,便见李剑凌已经站到了路中间。押送李昭德的有两拨人,一拨是御史台台狱的差役,一拨是刑部都官卫,恰巧两边的人都认识李剑凌,又听说过李剑凌的当众怒斥白苏的事迹,倒也没有和以往那般拔刀相向,却是主动停下了囚车,给李剑凌让开了一条路。
李昭德一见,是李剑凌,原本肃穆如雕塑一般的脸上,却是绽开了一抹笑容,道:“他人都畏我如蛇蝎,惧我如虎豹,你却视我如同类,你就不怕别人惧你成为另一个李昭德?”
“某和你不是同类,某亦不会成为另一个李昭德。”李剑凌笑了笑,道:“某没有你这般硬气,亦无你这身殉道精神!”
“那你何以为官?”
“知进退,明得失,立德于心,无愧于民,这便是某为官之本!”
李昭德听罢,悠然一叹,道:“正纲乃是怪某不知进退吗?”
李剑凌默然不语,李昭德嘿然一笑,道:“某若退,酷吏何以伏首!”
李昭德眉头一挑,冲着身边的差役道:“走!”
李剑凌举起酒碗,道:“敬你一碗酒!”
“不用,待来俊臣伏法之日,某再与正纲一醉方休!”
说着,囚车缓缓前行,李剑凌只好让开道,站在路中间,一直看着李昭德的囚车消失于玉鸡坊之间,李剑凌默默将碗中酒水泼在地上——这是敬“故人”之法!
回到酒楼,李剑凌和蒋杰默然饮酒,直至酩酊大醉。待到醒来,却已经是第二日了,王韵坐在床榻上,手肘撑着床沿睡着了,不用想,自是又服侍了李剑凌一整晚。见王韵这般模样,李剑凌又是感动又是愧疚,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李剑凌心中默默想着,起身将王韵抱上了床,看看时间还有些早,李剑凌氵坙心大动,于是搂着王韵又睡了起来,王韵早就被李剑凌惊醒,只是装作不知而已,此时感觉李剑凌的贱手不老实,却再也无法装睡,惊呼一声,道:“李郎,别···”
李剑凌嘿嘿一笑,道:“为夫不干别的,就搂着韵儿!”
王韵又羞又急,几乎是带着央求道:“手放下来一点···”
李剑凌犹自无耻的笑道:“无妨无妨,于某来说,韵儿的身上哪处都是一样!”
王韵那个气啊,既然哪处都一样,为何还死皮赖脸的放在那羞人之处?只是这话王韵可是难以启齿。也算是天见尤怜,便在这时,房门被砸的震天响,李剑凌顿时一阵气结,只好罢手,一开门,却是贤良兄弟。
兄弟俩眼珠子乱转,一个劲地往李剑凌房间里面看。李剑凌一手一个将两人推开,返身关上门,没好气的说道:“你们不知道,大清早的扰人清梦是很不地道的吗?”
自从知道自家姐夫打死一头大白象后,贤良兄弟对李剑凌的敬畏与日暴涨,此时见他面色沉冷,很有发飙的前兆,兄弟两的胸中便打起了大鼓,结结巴巴道:“今日是制举考试,好多人都去贡院排队进场,我们怕你迟到,所以来提醒你一下,没有其他意思的!”
李剑凌扫了兄弟两一眼,道:“给我去准备好笔墨纸砚,我先去换衣服!”
两兄弟表情一滞,曾几何时,他们的身份换过来了?
但是看李剑凌不似说笑,两人也不敢反驳,只好畏畏缩缩,一步三回头的下了楼,李剑凌目送贤良兄弟离开,本想继续“睡会”,一进门,却见王韵领口轻开,露出白腻一片耀眼的丰腴之地,手里拿着一件儒衫,轻按在胸口,堪堪露出小半截沟壑,站在床前,妙目流转,双目含情,笑嘻嘻的看着李剑凌道:“李郎,韵儿服侍你更衣。”
这般姿态,这般言语,这般眼神,这般气氛,顿时刺激的李剑凌一个哆嗦,只觉得世界上最后一个纯洁的大唐妹子,就毁在自己的手中了。
李剑凌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去,王韵似乎早有准备,伸手止住了李剑凌靠近,轻笑道:“今日是制举考试,若李郎能拿第一名,韵儿就给李郎奖励!”
一听奖励,李剑凌便焉了,上次让他出去找青鸾也是这般说的,一直到现在都未曾兑现,不过也是李剑凌把事情办砸了,不敢提将领的事情。而这次,竟然是要让他拿第一名,这是“奖励性教育”吗?
李剑凌那里肯跟王韵玩这些花样,穿上衣服,一转身便抱住了王韵,耻笑道:“先奖励一半!”
说着,李剑凌的嘴便凑到了王韵的脸上,却没有控制住王韵的收,是以,李剑凌的嘴巴便很悲剧的被王韵推开。
李剑凌正要抓住王韵的手,不让她捣乱,便听王韵弱弱的说道:“李郎···你嘴巴里有酒臭···”
李剑凌面容一滞,饶是他再厚脸,那也没法继续了,咬牙切齿道:“某先洗漱!”
待洗漱完毕,李剑凌贼心不死,这次吸取前一次的教训,连着王韵的手臂也给抱住了,正要行凶,忽的房门再一次被敲的震天响,李剑凌那个恨啊,含愤开门,却见王元宝面带矜持的立在门口,李剑凌老脸顿时一红,尴尬道:“岳父大人,您怎来了···”
王元宝深深的看了李剑凌一眼,眼睛便不由自主的往房间里面飘去,李剑凌哪里还敢像对付贤良兄弟那般对付王元宝啊,连忙走出了房间,拉着王元宝走到了一边。而王元宝却也不是省油的灯,反手拉住李剑凌,道:“书箱已经备好,马车也已经备好了,是时候该去贡院了!”
李剑凌便这样,一步三回头,满脸含怨的被王元宝拉下楼,塞进了马车里面。老王头一声吆喝,马车便磕碜吭哧的驶了出去。
贡院就在国子监附近不远,然而今日注定不能按照寻常的路线来走,在李剑凌的授意下,马车便绕道御史台去国子监,老王头也没有多想,然而到了御史台,却被李剑凌叫停了,老王头这才想起了什么事情,连忙说道:“郎子,时间有些急,莫要耽搁了啊!”
说话间,李剑凌已经掀开门帘出来了,见老王头满脸懊悔,李剑凌不禁笑道:“你放心,某就看看,影响不了某的心境的!”
在御史台停车,自然想要看看昨日三司会审的结果。李剑凌虽然说的淡然,但是走向御史台的檄文栏的时候,却依然禁不住紧张了起来,也不知道怎么走到那檄文栏前,一眼扫去,两张白纸榜如同贴在墙上的灵幡一半,刺的李剑凌双目一阴——“六月初三,处以弃市极刑!”
李剑凌心中一惊,待看最上面的刑名,又让李剑凌心中一松,这张檄文是来俊臣的的三司共拟的结果。弃市之刑作为死刑的一种,至隋朝已经废弃,不料在这里,却是用到了来俊臣身上,看来三司长官对来俊臣也是痛恨已久了!
李剑凌的目光又飘到了旁边关于李昭德的会审檄文上面,看到“流放岭南”四字之后,李剑凌久悬的心豁然一松,流放虽然同样是很重的刑法了,但是流放之前没有笞、杖等刑法,那便有活命的可能,只要不死,总会有办法的!
想到这,李剑凌沉着已久的脸上终于泛出了一丝笑容。微笑到最后,却是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看到李剑凌这个模样,老王头也松了一口气。
当李剑凌到贡院的时候,已经开貢门了,貢门外只有数百人在排队入场,下了马车,接过老王头递过来的书箱,李剑凌扫了贡院里面那幽深的庭院,双目猛地一凝,喃喃道:“此路尽头,便是我李剑凌真正腾飞九天的起点!”
李剑凌狠狠的一紧手中的书箱,深吸了一口气,快步进了考生的队伍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