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任?没听过。”
北宫凝朝马车里的尹天香望去,天香也摇摇头。
“我记得西川最能打的就是泠苞了,这次来了正好会一会。”
西川四狼,首推泠苞。
吴懿的本部照着主帅的意思,乖乖地让出了一条康庄之衢。
除了一个孩子。
这虎头虎脑的小孩儿就杵在路中央,满脸污泥,手里还拿着木剑,呼哧呼哧喘,可能是刚跑过来。
“把吴将军放了!”
孩童的清澈稚音听得北宫凝心头软软的,不忍心去呵斥,反而微笑地打量着他。
这温暖的表情也被吴懿捕捉到。
“张嶷!快回家去,叔叔没事的!”
“再不放了他我对你们不客气啦!”
孩童眼含泪水,把手中木剑挥舞了两下,准备往北宫凝马前冲。
“左右!快来人把伯岐拉走!”
虽然身躯被绑着,但并不影响吴懿用嘴来发号施令。
于是一个喽啰扔下刀,跑上前抱走了小张嶷。小张嶷还不甘心,像只发怒的小狗一样手脚乱蹬,冲着周仓等人乱喊。
北宫凝还有点不舍地回了一下头。
“你倒是蛮配合的嘛。”
北宫凝冲着吴懿似笑非笑地扔了一句。
“你也喜欢小孩子吗?”
吴懿完全脱离状况,怡然自得地和北宫凝找着聊天话题。
“是你孩子吗?”
“不是,是我的表亲,叫张嶷,自小就勇敢不怕生,很少会哭。”
“那倒是和你不像。”
于菱纱对北宫凝的迟钝实在是忍不了了,拨马来到近前耳语道:“你难道看不出来,吴将军对你的意会?”
后面很多女兵都以手掩笑。
北宫凝愣了一下,转头莫名其妙地看着于菱纱:“意会?”
蛇戟又抬起,横在吴懿下巴前。
“有什么话,直说,甭跟本姑娘绕弯子。”
不时打量北宫凝的吴懿也猜得出于菱纱的耳语内容,看着眼前寒光烁烁的蛇戟,真是哭笑不得。
于菱纱瞪着眼睛无奈地笑笑,只好再次对北宫凝咬耳朵。
北宫凝听罢,秋水清眸一怔,随即又轻笑道:“呵呵,原来如此,不过我对手下败将并无太大兴趣。”
吴懿听完尴尬地一红脸,但却没死心。
“此言差矣,我是怜惜姑娘安危,不忍下狠手迎战。”
“呦呵,看来你是不甘心啊。没错,我擒住你的确有偷袭之嫌,等我进城办完了事,你我择一地单练,我让你心服口服。”
火龙祖拂尘一甩指向前方,示意二人别再轻松畅聊了。
前方一河汊交汇口岸边,屯扎着两支人马。
“这也是我军包围圈的一枝。”
吴懿指着前面说道。
“姐姐,趁他们没防备,我们冲过去吧!”
秦倪抖了抖缰绳。
“姑娘,万万不可,前方河汊坑坑洼洼,水路纵横泥泞,根本无法直接通过,须得绕行,硬冲的话只会令马队陷在河中央。”
吴懿俨然成了北宫凝部队的谋士之一。
“北宫妹妹,后方有人逼近!”
周仓下意识地回了一下头,却发现了敌情。
截住大伙儿后路的这支部队人数并不多,打头将领白盔白甲绿罗袍,手提银枪,背上背着一支战弩,立眉细眼,威风八面。
“被包夹了!”
北宫凝怒目看向吴懿。
“你这厮什么时候通的信?”
“姑娘,这么说就冤枉在下了,这蜀道就这么点地方,你又没看到传令兵跑马而过......”
“那这支部队打哪冒出来的?”
“哎,他这个人就是有用不完的精神,为熟悉地形,经常穿自己带队穿梭于树林壁隘间,习惯神出鬼没。”
“他是谁?”
“他就是张任。”
一边拿着弩,一边藏于丛林峭壁,简直就是古代的野战狙击手。
“大家后队变前队!”
北宫凝觉得从入蜀到现在,稍微显得有点张扬和自负了。再偏辟的州府都有猛将,不能因为抓了吴懿,就有恃无恐。
双方在差不多的距离稳住了阵脚。
只见对面的张任挺枪一指,大喝道:“何方贼人?竟敢掳劫朝廷命官!”
“废话少说,赶快让你的士兵离开,不然我让吴懿身首异处!”
张任本想说对方的行径不是大丈夫所为,却见眼前大多是女兵。
“还愣着干嘛?快让开!”
蛇戟再一次抵住吴懿脖颈子。
吴懿都快习惯了,假作表情痛苦状。
“......尔等要进汉中支援逆贼张鲁,我岂能让你们阴谋得逞?”
“谁告诉你我们是支援张鲁的?”
张任身边的副将连忙进言:“将军,若中郎将有什么差池,我等可担待不起啊!”
“子午道,褒斜道都被张鲁堵死,我放你们过去,你们也入不了汉中。”
“撤!”
队伍又消失于密林中。
“他们就这么走了?”
北宫凝还疑惑不解。
“恐是有诈。”
于菱纱道。
裴元绍接过话茬:“不至于吧,刚才你也听他的副将说了,看来我们手中的人质是张王牌啊。”
“为了救天香,有没有诈也得继续前进了,大家打起十二分精神吧。”
“诸位慢着!”
刘颜突然大叫,声音刺耳。
“怎么了?子萱。”
“你们看到火龙祖了吗?”
大家赶忙互相环视周围。
“这妖道是人是鬼,就这么不见了?”
消失方式令大家悚然不已。
“怎么办,火龙祖是不是把我们耍了?”
“不就是走了个臭道士么?我们要兵有兵要将有将,有何惧哉?”
北宫凝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气不打一处来,心想每到危机关头,这火龙祖必是临阵脱逃,然后还一副振振有词的样子。
刘颜道:“火龙祖这厮必是事先掐指谋算过,却不道破天机,躲避灾邪,但求自保。”
北宫凝刚点头,更诡异的又来了。
“姐姐!不好了!”
这次是于玲素的大叫。
被保护的马车里空无一人。
张机和尹天香都不见了。
这下北宫凝算是彻底乱了方寸。
“我不是让你照看好他们吗?”
周仓赶忙上前,稳住情急眼红的北宫凝。
“妹妹!着急也于事无补,想必是这妖道用了什么邪术,不然无论如何也没法从我们眼皮底下把人盗走。”
“是啊,天香妹妹和张医师暂时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火龙祖还要利用他们协助张鲁的阴谋。”
蛇戟被狠狠地摔在地上。
吴懿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了。
“唉,赶紧想办法进汉中寻到这臭道士!”
—
大家茫然若失地行至河边,张任的部队居然撤得干干净净。
虽说活水未结冰,但这湿漉漉地刺骨阴冷更让人压抑沉重。
“想入汉中,先问问你家邓爷!”
只见河岔口方向,数支快船靠岸,船里冲出打量戟兵,领头的正是西川四狼中的邓贤。
“杀啊——!”
北宫凝本就烦躁郁闷到极点,无处发泄,见有人嚣张地奔着自己来,更是怒火中烧,一时间忘了用人质要挟,直接挥军掩杀。
有人在浅滩上打,有人在陆地上打,厮杀终于划破了刚刚的寂寥与落寞。
“哼,既如此,留你也没用了。”
秦倪说着,举刀照着吴懿就砍,却被树林中突然飞出来的弩箭射中,跌落马下。
下一箭则解脱了吴懿的绑绳。
“秦倪!”
北宫凝奋力杀退邓贤,冲秦倪奔去。邓贤刚想调整态势追赶,迎面却飞来了一只大流星锤。
“张任!有胆的给我滚出来!”
女声剧烈,响彻山谷,惊走无数燕雀。
张任的第三箭由于受到这凄烈声音的压迫,没能将秦倪置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