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百年前,
流火焚烧了大地,炽烈的火光交织成死亡的网,鲜血在黑色的焦土上开出一朵朵触目惊心的花,鲜红的血液和紫色的血液融在一起,显出诡异的黑色。最终紫色吞噬了那一抹暗红,天际处零星的散落着几只孤鸣的独角兽和他们身边满身污血的主人,最终还是他们赢了。他们的脸上没有胜利者的笑容,有的只是疲惫和苍凉.
那一战中,神裔族仅剩百余人存活,而紫妖一族,全军覆没。大地上还有着尚未消散的光芒,这些光在不久前还是一把把利剑,沾满了红色或是紫色的血,流离在战场上空的灵力和杀气依旧盘旋在生者,伤者,死者的周围。亡灵一阵一阵的呼啸,在他们生前的肉体周围止步不肯前行,战场上是凌乱的肢体,火灼烧过的地方有焦黑了的尸块,“吱吱吱”的冒着青色的烟,狂风携着被粉碎的沙石冲上天空,整个战场一片灰蒙。神裔族望着死去的族人,神情呆滞,不知用了多久,幸存的人都聚在了一起,口舌翕动,喃喃的咒语弥漫在充满死亡的空气中,带着无限的悲凉和梵唱,缓缓上升。随之离开的还有族人的魂魄以及怨念,他们的尸体开始透明,如水般的澄澈,忽的散开,伴着那一声声的梵唱,烟消云散。
铅色的天空在神裔一族离去后缓缓沉淀,像是有什么突然破碎了,天空像粉尘般掉落下来,在黑色的土地上慢慢凝成一个实体,深紫色的眼眸…….
那就是她,出身在杀戮和怨念中的灵魂,如果不是那双眼睛和流淌在她身体里深紫色的血,她就像一个普通的战争遗孤,在焦黑淌血的土地上,顺着生命的本能,寻求生的契机。前方不远处,像站着一个纤细的人影,纯白色的长袍,纯白色的发丝,还有淡淡的紫色从她的瞳孔中透出来,她的手中有一根仓青色的古杖,上面刻着繁复的花纹,古杖顶端有一颗悬浮着的紫色晶珠,散发着淡淡的光,而那颗深色的晶珠不知何时已消失,只留下凹陷的圆轮证明着它存在过的痕迹。
——她,漓烬,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紫妖族祭祀。
像是有声音传来,依稀不清“过来,过来”婴孩顺着声音爬过去,嘴里有“呀呀”的低语声,真的就像是一个纯粹的婴儿。漓烬静静的站着,远远的望着她一步步爬过沾满鲜血的焦土,爬过紫妖族人零乱的尸体,深深的一笑,像是有深邃的哀伤。
这样的时代,终于结束了吧。
漓烬抱起她,望着满地妖异的血,眼眸里有淡淡的光,仿佛有回忆交织在脑海里。她转身离去转身,顿了顿,缓缓的抬起手中的古杖,指着天际,淡紫色的光芒笼罩了她身后的战场。一瞬间,她身后焦黑的土地,血腥的尸体,和不远处紫妖族世世代代栖居的森林以及她曾经生活在这里的痕迹,渐渐碎裂开来,在她身后悄无声息的崩塌,而她依旧这样向前走着,没有回头,踏着满地的血污,离开。
真的永别了,芷夕,染,和关于你们所有存在过的的痕迹……
女子抬头望着天际残红的落霞,淡淡的笑了,却有伤痛落下。而她怀里的她,望着身后越行越远的战场,静静的一声不吭……
那天,夜里,有辽阔的歌声从山头融入夜色,那是种悲凉沧桑的声音,像是穿过了沧海,漂泊不定。女子静静的聆听着着,她知道那是远古的招魂歌,为迷途的亡灵指引去往彼岸的路,她跟着曲调轻轻的哼着,是的,那是她曾经如此熟悉的曲子,在芷夕的魂魄烟消云散时,她也曾低吟着这首歌送她远去,芷夕将近透明的手缓缓抬起,手心正对着她,她流着泪,做了同样的动作,手心彼此重叠——那是只属于她们的动作,百年来,这个姿势已经成为了她们共同的记忆,在杀戮中,在鲜血中,在平静的岁月中,在背板和信任中…….
“最后,一次了,漓烬……”
芷夕望着她们重和的掌心,笑了,如同百多年前那样干净澄澈的笑容,如同她们第一次相见时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