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少爷,您就行行好,把钱还了我们吧,小人做的是小本生意,缺了钱周转不开,如今实在是抗不下去了。”左边一个三十多岁的方脸汉道。
“是啊,杜少爷,小人上有老下有小,如今家里都揭不开锅了。”右边圆脸汉附和道。
杜成却恍似没听见,摆出一副无赖的架势继续往里走,“不是说好了么,我把你们的小崽子送进衙门当差,这钱就一笔勾销,怎么,现在想出尔反尔?我可告诉你们,衙门的人我可都打点完了,你们要是反悔,一切打点的费用自己掏腰包……还有本少爷的跑腿费。”
“杜少爷,你就别拿我们开涮了,这……这都三个多月了您还没一点音讯,要是能的话,就凭您刺史公子的身份,早就办成了,您还是把钱还给我们吧。”两人也不是傻子,一针见血的说道。
不过,说话时苦大哈似的脸上挂着谄谄的媚笑,仿佛是在担心这小子会一脚把他们踢飞一样。
杜铭这时候走过去,看了看两人,然后又扭头看向杜成,“呃——你欠他们多少钱?”
他一时半会儿还不习惯喊大哥,毕竟自己前世的外号除了“小弟”,“杜爷”、“铭爷”的可是一大堆。
杜成一愣,见眼前一个仪表非凡的男子,十六七岁年纪,举止脱俗,只是穿着却十分普通,不由愕然道:“不知兄台高姓大名,可是认得在下?”
原来他压根没见过自己这个小弟弟。
杜铭一听,只觉眼前天昏地暗,仿佛末日来临的前兆,“这算是什么哥哥啊,又不是打小异地而居,竟然会认不出自己的弟弟?”
小贵也有些吃惊,却急忙上前道:“大少爷,这是二少爷啊,昨日他——唉,反正现在除了有点癔症,基本上好了。”
“。。。。”杜铭听到小贵这么评价自己,愕然地张大嘴巴,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狗一样支支吾吾的叫了半晌,却一句人话也说不出。
不过,待他想起小贵只是一个家丁,而且是古代的家丁,顿时豁然道:“回去就揍你。”吓得小贵莫名其妙,心道:“我又没做错事,揍我干什么?”
这时杜成终于想起了他,惊呀的许久说不出话,只是双手放在他脑袋上,捧西瓜般仔细打量着,“弟弟,哈哈,听说昨晚你掉进了井里……这脑袋真圆……没想到却是因祸得福,哈哈,我有弟弟了,真是太好了……”
倒似原先那个傻子不算是他弟弟。
两条讨债的见是刺史的另一个公子,急忙转来求道:“二公子啊,您帮忙求求大公子,让他把钱还给我们吧。”
“是啊,是啊,那可都是我们的血汗钱,若再讨不回来,家里的老爹老娘就要饿死了。”
杜铭听二人说得可怜,心头感伤,也不顾去想为什么是老爹老娘饿死而不是他们自己,转头道:“呃——大,大哥欠你们多少钱?”。
“三百两,”其中一人满面愁容的摇摇头,“利息我们不要了,只收个本钱。”
“我呸,”岂料他刚说完杜成却暴跳起来,“就那几件破毛皮,到处都是虫蛀的窟窿,你们也敢要三百两?信不信本公子把你们抓去衙门,等挨一顿板子,我看你们还敢不敢要钱。”
两人都知他是出言恐吓,但毕竟是刺史的公子,不敢惹急了,因此只苦苦的哀求,“杜公子,您就行行好还给我们吧,小人实在是穷途末路了……”
“杜二公子,您劝劝您大哥,哪怕先还我们二百九十九两也成……”
杜铭见他们那番苦大怨深的表情,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果然欠债的是大爷,讨债的是孙子。
他也不管是真是假,对杜成道:“大,大哥,你就把钱还给他们吧,要不吃个饭也不消停。”
“呃??……~~”
杜成听了满脸X号,心里那个苦哇,好不容易有了个弟弟,胳膊肘竟然往外拐。
他要是有那么多钱又岂会充当无赖。
要知道,让一个无赖转好困难,让一个好人违心做坏事,也是很困难的,即使他还算不上好人。
“铭儿,啊不,小弟啊,这事你就别管了,大哥自有分寸。”说完转向二人,“今天我们兄弟重逢,你们要是再敢唧唧歪歪的唠叨个没完,呵呵,本少爷在**白道的势力你们也是知道的,不想半路上有个三长两短就赶紧给我滚。”
说完又不忍心道:“要钱是没有,你们还是等着自己的小崽子进衙门吧,本来公子我想给你们找些好点的差事,既然你们这般不识相,那就等着做个狱卒吧,最迟三五天就能补上。”
两人见他今日真的要恼火,只好悻悻的退去,想改些时候再来,但待走到门口时忽然又听后边道:“两位大叔,刚才我大哥是一时气话,你们过两天来刺史府拿钱就是,本金和利息都双倍返还。”
两人听他前半句,本想还有些希望,可是听到“双倍返还”四字,只能苦涩的一笑,摇摇头出去了。
三百两的本钱就已经够你倾家荡产的了,还双倍?你当我们是傻子啊
杜成听了却吓了一跳,急忙把弟弟拉下,“你怎么能让他们到家里去呢,要是爹爹知道了,非得打死我不成。”
“长兄如父,这小子一定是怕以后两个爹都欺负他,想让我早点被老爹打死……唉,也真是怪为难他的,晚上要被老爹欺负,白天要被我欺负……”杜成说话之余很机灵的想道。
杜泽对儿子的管教之严杜铭略微听小贵提到过一些,这时见是真的,心中不由大喜。
同样是儿子,他本来还为自己的不公正待遇感到懊恼,这下心里总算找到平衡了。
“大哥,你不用担心,就三百两银子,家里随便拔根毛就有了,你若是不愿,我替你向爹开口。”杜铭边说边招唤来小二,“把你们店里最好的酒菜都端上来。”
“得嘞,”小二高兴的答应一声,杜成这时从他话中反应过来,“小弟呀,你开什么玩笑,爹爹一年的俸禄才一百三十两银子,光花销都还得节省着点,况其——唉,家里哪还拿得出那么多银两。这件事你千万别告诉爹娘,算大哥求你了。”
“什么?”杜铭惊道,他身兼三十二博士学位,几乎是全能奇才了,但唯一缺乏的就是对历史的了解。
他一直以为“十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呢,清朝的知府和唐朝的刺史品级差不多,做唐朝的知府即使十年弄不来十万,一万总还是有的,这样算下来一年还有一千两,完全可以供一个败家的儿子挥霍,可谁想现在竟然才只有十分之一。
“唉——还是我想办法把他们的两个儿子送进衙门吧,你就别管了。”杜成知道他刚才把爹想成巨贪的官了。
看来这个弟弟果然有点癔症。
“这事儿你千万别让爹知道,还有娘。”他又慎重的重复道。
“你怎么会欠下这么多钱呢?”杜铭惊魂甫定。
杜成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迟疑了一会儿,说道:“我这不都是为了咱们家的将来着想,想趁父亲还没有罢官,利用公子的身份赚点钱。”
他本不打算将这烦心事告诉弟弟的,但见他实在是太异想天开了,万一凭着自己有一个家财万贯的老爹的良好臆想,干出比他还败家的事,那一家人可就彻底完了。
“罢官?为什么会罢官?”杜铭惊道,“你还说家里没钱,爹都贪污到要罢官了。”
不过这句话却没好意思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