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成听他这样问起,脑袋一大,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唉——开店的事我看你还是省省吧,爹他是绝对不会同意的……除非你小子不打算姓杜了。”
他说完爪子一伸,把杜铭从椅子上提溜下来,然后自己坐了上去,“你不知道,上次娘和小妹,还有我,三人一起劝老爹开家店,结果……唉——总之不想挨揍的话这事你以后最好提都别提……尤其是在爹面前。”
似乎是心有余悸,他说完很是识趣的打了个冷战。
其实这个时候地价便宜,房价也一般,开一家普通的小店花不了多少钱,顶多就二三两的样子。
不像后世的天朝,土地全都是国有的,而国家又全都是私人的,因此换句话说,土地全都是官员们私人的,所以,作为垄断性的私企,他们想卖多高的价钱就卖多高的价钱……
但是——
对于古代来说,摆摊和开店虽说都是低三下四的求着别人买东西,但性质却是完全不同。若说摆摊只是业余谋生的一种手段的话,那么开店就是专业养家的工作了。
就比如一条农民,若是把自家地里种出来的吃不完的西瓜在大街上卖掉,那么不管他究竟卖了多少,赚了多少的钱,他还是一条老老实实的被剥削压榨的农民,但如果他是自己在店铺里出售的话,那么也不必管他究竟卖了多少,赔了多少的钱,从他进入店铺的那一刻起,他已经算是一条继续被剥削但多少可以剥削一点农民的合格的商人了——无奸不商的商。
封建社会的等级排名大家都是知道的——士农工商,士是第一等,商是最下等,所以,一向自诩为书香世家的杜泽,听到家人竟然自甘堕落的去做下三滥的商人时,当即便反目成仇——
老婆不敢打,女儿不能打,那么——只能怪杜成自己倒霉了,生在谁家不好,偏偏要生在杜家……
杜铭这时听到他的话,却眉头一皱,百般摸不着头脑,“大哥,咱们要开的又不是什么黑店,爹他干嘛不同意啊,他脑子有病……呜呜……”话还未说完嘴巴便被一块香喷喷的香皂给堵上了(话说上次是条穿过却还没洗过的小内内,这次是块香皂,正好省了他刷牙的麻烦)。
“臭小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这个做儿子的怎么能说爹的坏话呢?”杜成说着滕出一只手来,“啪啪”在杜铭脑袋上拍了两下(杜铭那圆圆的脑袋简直有着一种无形的诱惑力,他早就心里痒痒,想打几下了,如今可算找到了机会)。
杜铭却没在意脑袋上的疼痛,他这时心里傻乎乎的想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话和你要表达的意思有关系吗?唉,真是的……”
两人又“你来我往”了一会儿,杜铭总算是明白了,“不就是老爹自命不凡,看不起财源广进的商人吗……唉,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却还有心思顾着自己的颜面,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等老爹来了,杜铭决定好好给他上一课,在他的人生轨道上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让他也知道知道到底什么叫“百无一用是书生”。
………………
待将香皂全部卖完,天色已接近晌午,杜铭来不及将手上被大姑娘小媳妇摸过后留下的脂粉擦掉,正要收拾收拾桌上的零钱,却见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子朝自己走了过来。
他从头到脚都穿着华丽的锦衣,戴着一顶大方的紫纱帽,看得出是一条有钱人家的公子——那方面正常的公子。
杜铭看了他几眼,有些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但杜成却在一旁暗暗的咬起牙来。
这小子不是别人,正是昨日在牢房里狠狠揍了杜铭一顿的布庄老板的儿子李桓。
待来到摊前,他看到杜成,急忙识相的躲得远远的,从另一个方向走到杜铭身边,见了他深深一揖,道:“小的给二位公子请安。”
古代商人有钱无权,虽说穿着体面,但不免还要低人一等,尤其是在这些有条有权的老爹的人面前。
杜铭这时也认出了他,见他这般的人模人样,心内不由大为感慨:“果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啊,这小子在牢房里穿着一身粗糙的小兵衣,怎么看怎么像一只又黄又瘦的小癞马驹,如今换了这身衣服,倒成了一条膘肥体壮的骏马了。”
“呃……公,公子不必多礼。”杜铭一时倒不知该怎么称呼他了。
李桓听到这话,很是大方的又作了一揖,然后缓缓的直起腰来,相较之下,杜铭倒成了一条见不得世面的小丑了。
“小的,小的昨日太过鲁莽,多谢公子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不但放过小的,还帮田兄治好了伤,小的实在感激不尽。”他说着挤挤眼泪,想把从老爹那里学来的感激涕零的样子好好表现一番。
商人吗,逢场作戏的小把戏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再低级不过的基本功了。
只是——这话说的虽然有板有眼,表情虽说有些生疏,但也能将就着凑和过去,可他说话之时眼睛总时不时的往杜成那里瞥几下,似乎十分忌惮这小子会突然跳起来踹自己几脚一样,这就和这副声泪俱下的场面有些不搭调了。
就好像每当杜成提及老爹时,本来应该是一副开心的撒娇承欢的模样的,但他却总是一副有贼心没贼胆的可怜相,让人看了不由得要怀疑这小子是花一两银子买来的养子呢,还是花500文钱买来的呢。
“呃……大哥,香皂都卖完了,这些钱你拿回去交给娘,然后收拾收拾东西先回家吧,我和李公子到那边去喝杯茶。”杜铭说着把手上的东西全放了下来,然后拍拍那值得炫耀的白白嫩嫩的屁股,就要闪人。
姓李的小子无缘无故的亲自过来找他,想来是一定有什么事了,而且八成还是急事,否则宁可再等几天他也不会这般不怕死的当着杜成的面就敢滚出来。
要知道,昨日他尽情在杜铭身上发泄了一顿,虽说不知者无罪,但那都是有权的打了有钱的才行,如今反了过来,哪还用管你知情不知情,先把三条腿打断了再说。
因此,当时若不是有杜铭这条傻瓜拦着,这小子九成九已经被揍的不能人道了。
而且,就算他找自己没事,杜铭也正要找他,杜成徇私枉法,将他送进衙门当差的事实在太过胆大包天,这种事还是早点解决为好,免得以后给有心人落井下石的机会。
所以,杜铭看出这家伙在大哥面前是说不到重点的,便开口制造两人的二人世界。
其实这话杜铭不说,李桓过一会儿也肯定会说的,在杜成这“地痞小霸王”面前,别说是有求于人,就算是拿大把大把的银子来贿赂他的,他这只硬不起来的软蛋也不敢开口哇。
因此听到杜铭这话,他急忙见缝插针道:“对,对……公子,咱们就去吉庆楼坐坐吧,小的听说那里新进了一款泡茶泡的特好的美人,香而不腻,纯而不浓,大家排着队想上都上不了呢。”
“呃……你说得是人还是茶?”
是茶的话杜铭倒无所谓,他的那张长在青楼的女子脸上准能大受欢迎的尝遍天下勃箫的销魂的嘴巴,是分不清茶的好与坏的。
不过要是美人?他昨天才刚刚失恋,于情于理都需要一个来抚慰抚慰。
“呃……”李桓听他这话,一时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吉庆楼是正宗有名的茶楼,又不是青楼,而且私底下也不搞那些香艳的特殊服务,所以,他说的当然是茶了,可是,听这小子话中的意思,他好像……唉,大色狼啊……
“是人?”他试探性的回道,不过见杜铭脸色突然一变,急忙又改口道:“是茶,是茶,小的一时口误了……公子,咱们玩人去吧,不是不是,是喝茶,喝茶……”
杜铭汗颜,这家伙长得斯斯文文,穿得也斯斯文文,怎么里面竟是这么的污秽不堪,扒光了说不定现在就那个着呢……
“一家普通的茶楼就可以了,”杜铭说着率先在前面走了,他对吉庆楼毫不了解,但听这小子刚才的的说法,八成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不过走了没几步他又回头喊道:“大哥,回去的时候别忘了买些猪油,有时间的话就按我昨天的方法做一些香皂出来,说不定下午还能卖出去呢。”
“哦,知道了。”杜成闷头答应一声,心内郁闷道:“臭小子,你可倒好,自己快活去了,却把本大哥当牛使……不过,小弟他好像毛还没长齐,小姑娘他知道怎么玩吗?”在他看来,有这么个不用自己花钱的大好机会,杜铭一定是既喝茶又吃人了。
那边李桓急忙跟到杜铭后面,心内冷汗道:“还说一家普通的茶楼就好,您这明明就是往吉庆楼的方向去的,那边好像再没别的茶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