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画,他便毫无忌惮的把自己画成一个才貌双全,举世无双的美男子,甚至从画中的蹦跳分析,还可以看出他的幽默和善解人意。
简直堪称天下所有女子都梦寐以求的最佳丈夫形象。
不过他毕竟不是女人,不了解女人的心思,本来还道自己或许画的还有不足之处,甚至画中的那般表现非但不会让女子欢喜,反而让人心生厌恶。
可是如今见到那小姐痴迷的神情,他心内已有了八九分把握,当下想到:“定然是不错了,我明日便再多花些心思,画出一幅更好的,待再见了那小姐便送给她。”
想着的工夫,那公子和小姐已经从画中回过神,那小姐意犹未尽道:“相公,咱们就买下这幅吧。”说着转头看那公子一眼:“好想咱们以后生了儿子,长大了就像这画中的少年一样生龙活虎啊。”
她说完这话,那公子明显一愣,心内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以后我要是生出这么个敢当街勾搭少女的兔崽子,看我不打断他的腿,不过……嘿嘿,我以前要是也和这画中少年一样勇敢就好了,肯定能多娶几个老婆……”
但他口中却说:“好哇。冰儿,你放心吧,咱们一定能生出这么好的儿子的。”说着从衣袖里掏出钱,对杜铭道:“小子,你这画当真绝妙,小生看了不由……呵呵,这是二钱银子,你不用找了。”
杜铭却没有接钱,他也听到了那小姐的话,这时傻愣着站在那里,心内一片茫然,仿佛一个刚进入军营的小兵,第一次与敌人作战便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怎么会是儿子?怎么会是儿子呢?我画的明明是一个情郎……”
那边风四娘眼睛一直都时不时往这里瞄,有时看杜铭的画,有时看他的人,有时又看他的……
这时见杜铭如同被阎王请去了七魂中的六个般有钱不接,知道定然是出状况了,急忙跑过来,对那公子道:“这钱奴家代小相公收下了,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啊。”说着从画架上取出画,交到了那公子手上。
那公子和小姐都有些莫名其妙,心想:难道是听到要给他二钱银子,一时高兴过头了?
不过两人却没怎么在意,他们一心只在那画上面,和那画中的儿子身上了。
………………
“看到没有,人家小相公一幅画就卖了两钱银子,哪像你,拼死累活的卖十大筐水果也赚不了个屁钱。”风四娘劝解过杜铭,便回来数落自己的老公。
而她老公,只是憨笑着不答,有时听她问的急了,便吱忸着赔几声罪,“四娘,你快别气坏了身子,我都知道错了,要不你打我吧。”
风四娘听了便狠狠的抬起脚,但落在他身上却是轻轻的……
杜铭不知自己的二钱银子给两人惹了这么大麻烦,他此刻呆呆地坐在凳子上,回想风四娘刚说过的话:
女人都喜欢成熟稳重的男人,最好能再凶一点,胖一点,这样会让人有安全感,认为跟着他以后不用愁吃穿、不怕被人欺负、还能生很多孩子,总之凡事都有着落了。
“凶一点?胖一点?”他低头看看自己,这两样非但没一个符合,反而身子显得有些瘦弱,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欺负”。
“难道相貌凶了她们就不怕嫁过去挨打吗?而且为什么胖了才能生很多小孩,那种事情又和胖瘦没关系?”
杜铭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回归先贤们早已得出的结论:女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
………………
过了一会儿,又有几个小姐公子买走了他几幅画,不过奇怪的是,他每次都只说二十文一幅,但每次都至少得五十文,而且他们似乎花了这么多钱还很开心。
但奇怪归奇怪,他还是很客气的赔谢几句,然后就收下了。
眼看这时就只剩下两幅画了,是仅有的两幅山水画,这倒让杜铭摸清了些行道:人物画好卖,山水画不好卖,而人物画中美女会情郎的又比其他的好卖。
不过眼下他最关心的不是这些,甚至说他已经不关心这些了,所谓“有约不见人何处,无情难忘梦几回”,都到现在了还不见那小姐到来,他这时好似一个被主人抛弃的丑小鸭,满心都是失落和对未知的恐惧。
两人不过相见一面,若从朋友到恋人再到夫妻的发展理论讲,他们可以说才走出万里长途中的一小步,若从一见钟情然后有情人备受重重磨难的考验才能终成眷属的传奇类爱情故事情节来讲,他们也不过才开始了仅仅的一章,很多这类的小说第一章写得比他们甚至好上几倍,但最后却经不住考验而太监了。
比起自己去做太监,他现在更希望两人的爱情故事不要太监。
“在下姓杜单名一个铭字,草字星汉,敢问姑娘芳名?”杜铭不由回忆起两人即将要私定终身的时刻,若非那个丫鬟从中阻挠,起码他现在已经知道那小姐的名字了。
“臭丫鬟,死丫鬟,”他忍不住抱怨:“等我做了你家姑爷,看我不把你嫁给一个又傻又笨的奴才,……对,把你嫁给小贵。”
他正这样想着,只见一穿着十分体面的公子鬼鬼祟祟的走了过来。
的确是鬼鬼祟祟,若非这里是光天化日、人来人往的大街,杜铭见他这般举动定要以为是哪个采花贼刚刚采完花,筋疲力尽的躲着捕快们追捕呢。
“喂,卖画的,”那个公子拿起他画架上的一幅“天高皇帝远”,举在手中,挡住了半边脸,另半边却眨巴眨巴的对杜铭使眼色,“你这里有那种画吗?”
杜铭听了十分不解的抬起头,一手挠着耳边道:“公子说的是哪种画?山水、人物,还是花鸟虫鱼?”
他口中说着,心内却道:“这人买画也要这般遮掩,当真是个腼腆君子,想来定然是圣贤古训读的多了。”毕竟圣人可说过:
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
安居不用架高楼,书中自有黄金屋。
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
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
男儿欲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
既然书中柴米油盐什么的都有了,甚至连老婆孩子都有了,那一个人便可以连门都不出,只在家里“六经勤向窗前读”了。
他的表现就让杜铭以为,这定是个读书读到忘我境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