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决定
“小齐齐回来了?!”
已经有将近三个月没有逼着承齐背着石头爬山,现在没事的时候,还真是见不到这家伙。
“我有事要说!”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两人同时向对方开口道。
“我先说!”又是在同一时间点。
“参赛!”
看来谁都没想到对方会同意,一时之间竟然是大眼瞪小眼。
似乎都希望从对方的眼睛之中找到答案,良久,彼此都没话可说,可是,如果只是简简单单的不闻不问就算是过去了的话,那么,就不是靖风以及被他熏陶了八年之久的承齐了。
“原因!”果不其然,又几乎是同一时刻开的口,真不愧是师徒。
“你先说!”又是两双彼此仇视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对方:“不说拉倒!”
为了这一次的参赛,靖风也是一直在犹豫,如果所料不错的话,他与承齐分开时间就要到来了,与那人十三年相约的时间已经过了十一年,时间这是够快的。
靖风知道,一旦真正分开,他就不能时刻呆在他的周围了,那时有谁会来保护他呢?现在,不借机参加一场还不算是太残酷的比赛,看看他自保的能力,说什么自己也不会放下心,但是,以自己对他的了解,对付几个人应该不成问题。所以,参赛也就参赛,也许会把四师兄的两个爱徒打得面的找牙,肯定……
正在想着好事,却不知道刚刚还在眼前的人已经躺到了床上,又开始想在山洞之中突然有的那种奇妙的感觉。
到底是什么呢?这段时间以来,承齐的脑海中一直有一个很模糊的概念在来回的徘徊,好像只要一伸手就能抓得住,可是,伸了无数次,都没能抓得到,但是每努力一次,那种迷惑的感觉就少了一点,就像是一股又一股的清风在微微的吹散浓浓的雾气……
然而,最终,雾气还是浓的无法化的开,迷惑的东西,依旧迷惑着。
**************
不知不觉间,夜已经深沉下来,原想今晚再将承齐叫醒,可是,刚一伸出手,又收了回去:“今天就好好的睡一觉吧!”
从古至今一直有这么一句话: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而反过来理解好像也不错。
第二天早上,整个山门,无数双黑眼圈互相告慰着昨晚的不幸,甚至有几个人还在床上等着、盼着想听到那声已经听了八年从未间断过的叫喊,唉!多可怜的一群年轻人,白天苦练,晚上睡觉时还要遭这份罪。
从正堂走出的四个中年人脸色明显也不好,互相瞧了瞧,有彼此可笑的摇了摇头,估计心中都在嘀咕:以后,晚上要是没人再叫,这觉该怎么睡啊!
**************
心中守着一份承诺,存着一份疑惑,承齐一早起来就向那山洞跑去,时间只剩下不足一个月了,这段时间没人会来教自己,而自己的师傅除了能教教自己嘴皮子上的功夫,满脑子就只剩下一些吃的东西了。
有时候,承齐是真的搞不懂,某人心里到底是想些什么,每天都是嬉皮笑脸,简直就是一个脸皮比山还要厚的小孩——幼稚,无比的幼稚!
山洞之中,清静非常。
清静?
承齐突然觉得自己的想法好像与以前不相同了,以前每次来这里,心中只有寂静的感觉,但是今天,为什么会有清静的感觉呢?
向山洞腹地前进数十米,盘膝而坐,沉下心来,轻轻的将一切世俗的事情抛开。
昨晚回去的时候,听见别人对自己的一些说辞,对于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而言,还是挺悲哀的。
的确,八年以来,自己一直就是在锻炼,一直不曾有丝毫的懈怠,可是,在武功修行方面,自己一直是不如人家。这八年以来,连自己一直背着的那块石头都没变……现在,就是比自己小很多的人都有自信打败自己,而自己竟然在听到的时候也这么认为,悲哀!
但,这就是八年以来自己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更改不了啊!”就要入定,承齐嘴角轻轻上扬,露出的却只是苦笑,惨淡的笑容之中似乎藏着无尽的悲伤和落寞。
慢慢的,山洞之中又没了低沉的气息,回复了不知何时出现的清静。
片刻之后,承齐站起身,手握昨日留下的那根用上去还算顺手的枯树枝,猛摇头,然后,意识与灵魂再一次相互融合,剑招顿起。
开始时,简单的招式,似春风拂过杨柳,舒缓之中又猛然用力,轻柔的招式之中,似乎蕴藏着无可匹敌的刚猛之势,剑招之下御起的凌厉之气似可断金碎玉。一式过后,瞬间转止,若含惊天之力,刹那之间,剑身一挥,开合之下,海浪击石,俯仰之间,云疏风骤,瞬间充斥整个山洞,无匹的内力催的山石一阵颤抖……
但是,承齐接下来所做的,却是另一番,已经不像天羽舞动的剑招,虽然行还是那样的行,但是神意却已经不再,天羽或者说是现在所有懂得这一剑招的人,都明白这样一个道理:剑招所蕴之力一定要狂扬,切记内敛,不然,自身定会被那刚猛至极的气力所伤。可是,明显的,此时承齐的剑招所用的气力越来越内敛,刚刚散发出去的气力好像在一点一点他吸食回来,如果现在有高手在场,定会看见——这已经是有走火入魔的迹象了。
可是,这里没有人在场。
果不其然,承齐只觉胸口一热,甜腥的液体突然盯着口腔上沿——“哇……”
只听得山洞中一声并不是很引人注意的闷响,之后,再无任何响动,接着,空气静下来了,空气中隐藏着的心跳声好像渐渐微弱下来,仿佛不经意之间,只要一口气就可以吹灭的烛火,就那么孤独的在风中摇曳……摇曳……
平时总是吊儿郎当的靖风,不只是因为什么原因,今天一天都有点走神,正想着今晚为承齐做什么吃时,眼皮突地跳一下,手中的碗更是趁机掉到地上碎成碎片。
**************
人一旦静下来,就容易想很多东西,那些曾经深深的被埋藏在内心的东西,也总会在最深沉的梦中出现。
终于可以安静下来的承齐,不得不面对一件事情——自己的父母!十六年来,承齐从来没对任何人提起过,不懂事的时候就一直是姑姑、叔叔和承和哥哥在照顾自己,那时自己不想让他们不高兴,所以一直不问。现在和这个名义上是师父,实际上更像是玩伴的家伙在一起,更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天,当听到天羽要回家时,除了不舍之外,承齐更多的是羡慕,可是,面对天羽的时候,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十六年来,一直是自己悄悄的承受着,有时候真的好想哭一场,但是,还是咬着牙坚持来过来,可是这种坚持又能维持多久呢?十年?二十年?还是一辈子?
山洞中,静静地躺着一个人,一个有种想逃离开的冲动的年轻人,一个内心已经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年轻人。
沉浸在那种悲伤之中的承齐已在不知不觉间流下了两行热泪,第一次哭泣的人才发现——原来,流泪的感觉竟是这样的?!
夕阳沉静的没入西山时,夜色一点一点的浓重下来。
还在焦急等待承齐的人手握着茶杯,半举在空中,静静地望向大门之外,只是这一等待的姿势,足足被那种心神不定定格了一个下午。
月色悄然,流光静谧,青素的光芒与山上的积雪融合在一起,清冷下来的空气,冷冽的冲入鼻孔,顺着鼻腔,泻入心头,竟然还会一点一点之间扩大等待之人的忧虑:难道真的会出什么事吗?
良久,也许是过了一个时辰,也许是过了一整天,也许是过了一辈子,但终究,那扇半开半合的门还是——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