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
江彬见来到身边的那名锦衣卫缇骑亲军,翻身下马,一脸急色的样子,问道。那名锦衣卫缇骑亲军,抬手在脸上擦了擦汗,接着,附在江彬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本伯爷知道了!”江彬闻言心里一阵狂喜,脸上却不露声色,淡淡说道:“下去吧!”
江彬吩咐那名锦衣卫缇骑下去后,转过身子,快步朝天子朱厚照走了过去,也就在这时,突然听道那边的朱厚照对李琮说道:“李琮!你和小子们说下,就说,朕今日不狩猎了!”说完,朱厚照见李琮愣着不动,瞪了一眼李琮,没好气的说道:“朕要回城亲自彻查此人。”
“陛下!”
江彬见朱厚照要回城,快步跑了上去,叫了一声,接着苦笑道:“陛下!我们可能回不去了。”
“回不去?”
朱厚照闻言侧目扫视了江彬一眼,接着,口气生硬的对江彬质问道:“整座大明江山都是朕的,朕想去哪就去哪,你为何说朕不能回去?”
江彬被朱厚照质问了一声,也没生气,心里反倒更加高兴了,接着,对天子朱厚照回道:“陛下!儿臣刚才接到缇骑来报,扬州城内上万名百姓,跑去扬州府衙告御状去了。”
“告御状?”
朱厚照一听上万名百姓跑到府衙告御状,心里也觉得莫名其妙,心想:素来听闻那蒋瑶是个廉政为民的好官,为何城内的百姓一听朕来了,居然一下跑出这么多冤案来?嗯,朕要回去替万民申冤昭雪……
想到此,朱厚照又觉得好玩了,紧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对江彬说道:“江彬!这个你别担心,朕自会秉公办理,还我扬州子民一个公道。”
“陛下!”
江彬此刻脸上装作一副快要哭的样子,叫了一声朱厚照,继续说道:“陛下!我们真的不能回去了。”
“聒噪!”
朱厚照呵斥了江彬一声,接着手一指江彬,说道:“朕倒是要听听,你为何说朕不能回城?”心说:朕好不容易遇上一回为万民申冤昭雪的机会,你居然叫朕不回去?想让朕失去一个引起万人惊叫,万人欢呼的机会是吧?
这时,李琮也觉得有点纳闷,也在一旁说道:“伯爷!陛下是我大明朝君主,你为何说陛下不能回城?”
江彬见李琮也问自己,一双豹子眼斜睨了李琮一眼,心说,你知道个屁!暗骂了李琮一声,江彬这才苦笑着对天子朱厚照道:“陛下!因为那些百姓所要告的人,是陛下。”
“是朕?”
朱厚照惊得一摸颌下短须,就差没有跳脚了。
江彬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据儿臣所知,正是城内的百姓观看了檄文后,说是……”江彬说到这里,见天子朱厚照的脸色“唰”的一下变了,赶紧闭口不言了。
“反了反了!”
朱厚照挥起手中的马鞭使劲往地上一摔,面上青筋暴露,一指江彬,大声喝道:“朕要立刻回城,倒要瞧瞧是谁在背后怂恿百姓来污蔑朕。”此时的朱厚照已彻底发怒了。
呃,朱厚照能不气嘛,刚刚还想着要回城替万民申冤昭雪,做一回受万民拥戴的好皇帝,不想,转眼间成为了万民声讨的昏君,幸福来得太突然,一下又走的太突然,换谁也受不了啊……
江彬和李琮二人见了,都站在一边默不作声了。
当然,此刻最高兴的除了江彬,还有唐飞。
昨晚,唐飞见江彬带着人马离开后,一等扬州知府蒋瑶告辞,他马上安排事先挑好的柳家小厮,各拿着一份檄文,趁着夜色,悄悄张贴在城内各个主要的街道要口,不过,也幸好这批柳家小厮们,也没几个认识字的,至于懂不懂律令司法,可以这么说,几乎人人都是法盲,要么不然,一看檄文的内容,还不吓得手脚发抖,全身发虚,哪还敢屁颠屁颠的跑去张贴?
果然不出唐飞所料,檄文贴出去后,第二日,城内的老百姓看过之后,立刻引起了极大的公愤,当初,唐飞之所以事先如此肯定这点,敢冒天下之不韪,说句难听的,朱厚照在民间的形象确实不咋滴,而这点,唐飞在运河上遇上朱厚照时,柳絮儿的态度是最好的诠释了。
纵观大明正德年间,皇帝朱厚照在位十六年,虽说也没实行过****,问题,你一个当皇帝的,整天不问政事,带着一群宠幸官吏,见到哪有好玩的,就屁颠屁颠的跑玩一下,见到长相貌美的女子,也屁颠屁颠的跑去玩一下……
或许,这些在朱厚照看来,整座大明江山是他太太祖爷爷朱元璋打下来的,自己身为朱元璋的灰孙子,有资格也有权利去享受这一切,问题,资格是全天下子民给予你的,权利更是全天下子民赋予你的,你只顾自己吃喝玩乐,不顾民生疾苦,谁是傻子?
所以当檄文被扬州城内的百姓得知了,原来近日发生一系列的打家劫舍,强抢民女的事情,都是当今天子朱厚照暗中下旨唆使人干的,老百姓不干了,彻底愤怒了,马上走家串户,奔走相告,你说我道他讲,一传十十传百,不出半日,传遍了扬州城内的大街小巷。
正当全城百姓除了在私下议论,指责,怒骂,却发现不了更加令人满意的泄气口时,突然,扬州城内数十个打着横幅,横幅上写着“冤”字的人,出现在大街上。
这些人一出现,大大刺激了内心窝着一团怒火的扬州百姓,有个别好奇心甚重的人,上前打听了一下,得知:这户人家的老爷,早段时间,因为遭到前来扬州督办军务的太监,吴经强行抓走,暗中勒索了十万两银子不说,还因为软禁期间遭到酷刑,此刻,人已经成痴呆了,这是要赶去扬州府府衙告御状的。
路边的百姓一听,那督办太监,吴经不正是当今天子唆使的那人吗,这还了得,心中的怒火“腾!腾!腾!”一下成了燎原之势!更有一些遭到同类遭遇的百姓,或亲戚遭到同类遭遇的百姓,又或亲戚的亲戚遭到同类遭遇的百姓,再又或亲戚的亲戚的邻居的隔壁的……呃,隔了几条街的百姓,二话不说,都把自己当成了苦主,加入到了前去府衙衙门告御状的队伍。
这倒不是说,个个都是去告御状的,只是人除了好奇心外,那就是喜欢凑热闹,也就是所谓的从众心态,你不说,我也可以假装矜持不说,你一说,我忍不住都要说……
如此一来,当知府蒋瑶得到通报,府衙外面一下聚集了上万名百姓,还是跑来告御状的,心里“咯噔”一下,惊得人楞了半响才回过神来,能让这群人进来吗,当然不能,不但不能,而且案子更不能受理,一旦受理了,结果如何,蒋瑶心里十分清楚。
稍作考虑,蒋瑶心里马上明白了,之前有衙差来报,大街上出现了“出言声讨天子朱厚照的檄文”,随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蒋瑶没敢有丝毫怠慢,决定亲自出去,当面和那些前来的告御状的百姓对话,可是,蒋瑶走出府衙后,发现府衙大门外黑压压的站满了百姓,这群人中有衣着破烂的乞丐,有衣着朴素的农夫,有衣着光鲜的商贩,有衣着襦裙的女子,甚至还有满头银发的翁妪,也就是这群衣着不同,性别不同,身份不同,年龄不同,却有一个共同点,脸上几乎人人带有怒色,有个别的甚至在那伤心痛哭。这些人代表了扬州城内各个阶层的百姓,更代表了扬州城内的民声。
这一下,蒋瑶也没撤了,对于老百姓为何而来,又因何而来,他心里十分清楚,甚至,蒋瑶心里也有股加入到人群的冲动,心里暗暗悲叹道:陛下啊!你来看看你的子民吧,他们可以穷到去街边要饭,也可以老实的在田地里务农,但是,他们受不了一位不懂体恤子民疾苦的天子啊,陛下……
就在蒋瑶暗自感叹了一阵后,他突然发现人群中有一人非常面善,在仔细一瞧,咦…...这不是柳家的那位姑爷!等确定下来后,蒋瑶立刻吩咐身边的看守府衙的班头,胡忠,去把人叫过来。
不错,蒋瑶看见的那人正是唐飞,大街上打着横幅要来告御状的,也正是柳家一群小厮丫鬟婆子……本来,带人前来府衙告御状的是柳家管家老李,可是,因为柳宏达突然回到柳家,老李要在旁边伺候吃喝都不能自理的柳宏达,所以,唐飞临时接受了这个任务。
在唐飞看来,这个任务他也责无旁贷,自从柳絮儿昨夜被江彬带走后,唐飞的心里那个急啊,就差没有冲进督府抢人了,此刻的督府是什么,那可是真正的狼窝啊,如果朱厚照见了柳絮儿,一个把持不住,强行占有了柳絮儿,那么,唐飞很难保证会不会去找朱厚照拼命。
也就是说,唐飞为了柳絮儿尽早的离开督府,提前实施了计划,也幸好现实的情况没有比预想的要遭,虽然没有引起万人空巷,全城百姓倾巢而出的壮观局面,起码这代表着扬州城内各个阶层上万人的队伍,已足以表明民情是何等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