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前面出事了,骊娘说有人砸你的台子要你去看看。”桃儿在屋外轻声询问,听见屋内的人应了一声,便匆匆赶往外面。
一个月整,整整一个月,故心从西诺逃走一个月整了,没有人来找她,她躲在人后做老板,到了雅康就没出过门,谁也不会知道。
桃儿一边往外走一边张望着,这么些天了,她还是不太习惯。她不知道她家小姐哪里来的怎么大的本事,到雅康的第一天就盘下了这间酒楼,而这间酒楼是在桑晋与海平通商必过的西城门口的东侧上。然后是紧锣密鼓的筹备改造,酒楼一直在经营,只是简单的重新粉刷了一遍,两天的时间就挂上新的牌名【等闲楼】重新开张;又用了两天把二、三楼重新布置了一翻,二楼被分割成了几间大的雅房,附有优美的歌舞,招待那些讲究排场的商人谈生意,三楼则是被布置得雅致精细,挂着一些看上去就价格不菲的画作,供那些名仕庄绅使用。
当时桃儿以为就这样了,可是几天前她才知晓,故心把原本是存储食材杂物的地下室从新大理一翻,一开始就订好的特殊的原木桌椅被放了进去,备上好茶,开起了赌庄,搞了个什么“拍卖会”竞标那些玉器古董,价高者得,弄得那些富甲名商拿出不少珍藏也使劲儿拍回去一些东西,一来一往让她们赚了好些“拍卖费”。
桃儿本身很担心这样做会亏本,毕竟用了好些银子金叶买进一些古董来招揽生意,如果招揽不成,真的是血本无归,可是故心曾告诉她自私永远是推动欲望的根本,而欲望永远是靠脸面决定的,一个越重视面子的人越是有无穷无尽的欲望,而欲望的体现又是人最自私自利的一面,这个圈,没有人能逃脱,商人,往往是这个圈儿里的人。
现在,桃儿知道故心说对了。
“木姑娘,你家小姐来了吗?”骊娘悄声询问着。
“嗯,会来。”故心让桃儿把名字分解成了木兆,以便影藏身份,而这个酒楼原来的老板,现在也是表面上老板的骊娘也不知道桃儿的名字,更不清楚故心是什么人,只以“小姐”替代着。
“木姑娘,你还是再去请一趟吧,我们实在拿那位爷没法子。”
“这……”
“骊娘。”故心一身紫衣,斗笠挂纱掩面,徐徐道来。路经的地方人们都自觉的让开,无人不知她是这里拍卖会的常客,也是这里一个台子的私人庄家。
“就是那个人。”
“我知道了,你们先退下吧。”
顺着骊娘的目光看到一个灰衣大汉毫无贵气,面容猥亵,却在故心的台子上赢了别人不少钱。看样子是赌场老手,出老千的主。故心在面纱里面笑了笑,翩翩然进入的大场子里。
场子里的都是些有钱人,这些天对都“拍卖会”充满了兴趣,带着家仆早早的就过来小赌一把,等着好东西出现。看见带着斗笠的故心,纷纷招呼起来,至少都点个头礼貌的笑笑,在场的常客都对这个重来不露面的女子熟识了,算得上会给几分颜面的人。
“黄伯,听说有人砸我的台子呢,你怎么不帮帮我?”故心拉起一个富贵模样的老头,略显情切的唤着,那个老头是晋桑的一个大金矿的老板,在商场上面还是有点威信在的。
“小女娃子,不是黄伯不帮你,输了好多给他了。”他轻轻拍拍故心的手背,毫不猥琐,带着几分宠爱。故心知道他本有个女儿,甚是疼爱,却在好些年前嫁了出去,这才对故心这般大的女孩有种慈爱的感觉。
“那我也没有办法了,只有自己上了。”故心放开黄老爷子的手走向自己的台子坐到庄家的位置上。
“你是庄家?”灰衣大汉带着轻蔑的感觉问道。
“难不成你是?!”故心一脸天真的看着他,引得周围的人发笑,“你不知道我费了好大的劲儿从等闲楼的大庄家手里弄到了这个台子,你不体谅体谅我,还尽使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有点儿过分了。
“小丫头片子,等闲楼让你占了台子就说明它也不是个玩意儿。”
“大叔,说这种话,你就不怕走不出这等闲楼了吗?”故心放低了声音,不高兴起来。
“别说吓人的话了,你倒是赌不赌啊,不赌就把台子让给我吧。”
“当然堵……”
“这场子好生热闹了啊~”
闻声,大家的目光齐齐看向门卫的人。
故心皱了皱眉,该来还是来了。
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潇洒的甩了一下衣袖,步伐轻灵,唇角含笑,一副翩翩雅公子,不是庄梦须又会是谁。
既然来雅康故心就料到遇见梦须的可能,所以只要是对外自己和桃儿从来不出面,就连给衙门送礼都是骊娘去做的,打着要重新开张的旗号,希望衙门多照顾照顾,没有明确表明是换了老板。反正礼没少,一切都好说,古今中外这是定律。
“这不是城主府上的座上客吗?”
“对啊,他来干什么?”
“来玩的吧。”
“城主一会儿回来吗?”
……
周围开始议论起来,故心站在原地等着梦须的下一步行动,她不清楚梦须了解了多少,不敢做贼心虚打草惊蛇。
“你赌不赌,不赌走开,我还等着和这个小丫头片子赌一场!”灰衣男人大声嚷嚷,庄梦须皱了皱眉,略略有些不高兴,轻飘飘的看了故心一眼又看向那个男人,坐上了原本故心该坐的位置。“怎么你要提那个丫头赌?”
“不是,只是想先和你赌一把,你一会儿再去找那个丫头吧。”庄梦须低头专心整理衣袖,完全不看那个男人。
故心瞅了瞅眼下的情形,虽然不知道庄梦须为何要怎么做,不过故心还是走到庄梦须面前行了个礼,说“多谢公子相助。”不过声音略略显得柔软细微。
庄梦须闻声上下盯着故心看了半响,看她带着遮面斗笠,更是疑惑,“姑娘可否掀纱一见。”
就知道你有会这样,希望你看到不会觉得太平凡,不过即使有准备也不会让你那么容易看见,“小女子样貌平凡,只是忌于出入都是男子的场所才戴上面纱,多有不便,望公子海涵。”
“无妨,是我唐突了姑娘了。”庄梦须向故心拱拱手。
这么容易就放过了?故心不觉得只是单单的说一句。转身准备离开,一阵微风吹过来,不偏不倚正好吹起面纱的一角,角度不高,不过故心知道这点儿高度定能让庄梦须看个究竟。处于地下室的赌场哪里会吹来风,明显是庄梦须搞的鬼。反正也看清楚了,故心故作慌乱的整理了一下斗笠,又冲黄老爷子行个礼,走了出去。
后面的事情,她已经不需要参与,也不用知道了。
房间里面弥漫的着熏香的味道,看不见的青烟里,让人身心放松,故心觉得自己有点儿累。她知道水玲珑的毒性,虽然第一层夜云归……算了,反正第二层也不知什么时候会毒发,桃儿说是三个月,可是这才一个月过点儿,偶尔故心会觉得身体发软出汗,心口痛。
也不知背上的红线走到那个位置,是不是越来越红。
来这里没几天,桃儿在帮她更衣时候就发现原本应该消失的红线变长变红了,不知道是毒性出了问题还是她体质有问题。
故心走到屏风后面,接下衣裳,露出背部,对着铜镜,扭头努力看着,看看自己的命还有多久。
“小姐。”桃儿进屋,步入后面。
故心转身看着她,见她盯着自己的背发呆,便把衣服穿了上来,坐到床边。
“红线又红又长,像血滴子一样,要流出来似的。”
“我知道,我看见了。”
“水玲珑的第一层毒性解了之后这条红线就该消失的。”桃儿皱眉。
“我知道,你说过了。”
“可是还在。”
“虽然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毒性在我身上异变了,不过我现在还好好的就说明我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会想到办法的。”故心躺回了床上,有些累了。
“我不懂,小姐为何要走,走的理由。如果不走,说不定王爷已经拿到解药了,说不定……”
“桃儿。”故心止住了她的话头,“一直想问你到底是宁南安插到海平的奸细还是谁安插到王宫的奸细。”故心一直很好奇,除了好奇还有一点,为什么桃儿还可以跟着他,以夜云归的性格吗,桃儿出卖自己,让自己被带走之后,夜云归应该会杀掉她,或者交给其他人解决掉,或者……反正不会是留下来继续呆在近身处,甚至安排到了雅康,等着自己被带回来。
“我不是安插到海平的,我本身就是海平出生的,只是我母亲是宁南人。母亲带着父亲一直住在宁南,我上次……只是被威胁而已。”桃儿怯怯的讲,“本来王爷是要杀我的,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又放过了我,说是因为是小姐的人,由小姐决定我的生死。在知道小姐来雅康路上之后,我才从王府的地牢里放出来,带到这里等你。”
故心点点头,事情合情合理,如果真如桃儿所说就太好了。这个时代说单纯也简单,说复杂也够复杂的,故心不愿意听谁说什么,还是自己看见的才是真的,就像翼燕,听其他人说听他自己说,结果呢?想想还是挺失望的。对翼燕,自己从来都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算了算了,现在也不要想了,还是睡了吧,感觉好疲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