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心穿着凤袍红衣,头顶凤冠披着红巾,半闭上眼休息。
外面人声鼎沸,只是房间里的空气有点黏着。
故心有点儿累,她想保持体力,保持清醒。刚才拜堂的时候喜娘掺着她,手的力道微微有点儿大,仿佛担心她临场跑掉,捏得她的手臂有些痛。而那个人接过她的时候虽然还算温柔,可是故心却一丁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她最近很倒霉,先是被该死的学生会主席拉去表演什么古装的舞台剧,然后迫不得已登台表演后,在舞台上演到一半忽然失去了知觉。这还好,问题在于她醒来之后发现自己穿越时空了。
好,这也没什么,这个高科技时代,这个万千世界没有不可能发生的事,她只是不小心触发了什么“因”然后有了现在这个“果”,速度在某一程度超过光速就能回到过去进入未来在理论上也是得到证明了的。那为什么,为什么她会从天而降到一个大活人面前?别人穿越着陆的地方多半是无人山林清幽小溪,或者直接灵魂穿越到了那寄主的身体里,直接有身份有地位有名字,她怎么就直接出现在别人的别院而且还是在别院主人的面前!好死不死的这个主人胆子特大,不问她来历不顾她身份,二话不说直接就想娶了她,虽然这件婚娶的事儿她也是今天才知道。
本来她想着穿就穿了吧,能回则回,不回也不勉强,安生过完一辈子就算了,反正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朝代,估计是被架空了的地方,她就更不用担心自己一不小心就改变了历史。她是个随性的人,追求的不多,在哪里生活对于她这种人来说都一样。
可是今天,她打从心底的生气了,那个自以为是的烂人凭什么说娶就娶,还下了迷药怕她不肯,他不就是地位特殊点儿,名气大了点儿,能力强了些,是什么天下第一玉行的东家嘛,是什么皇帝老儿的小弟嘛!想她故心也是个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奖状表彰一大堆,凭什么要嫁给一个混蛋,无赖,贱人烂人,死不要脸的自恋狂,他凭什么!!
咔哒——
木门发出响动,故心一肚子火要爆发,掀开头巾冲着来人一顿“剑光”,前提是目光可以杀人的话。
来人正是刚才被故心在肚子里悱恻了半天,在心里咒骂了几千几万遍的人——夜云归。他精明的眼直盯着故心看。
呵,这个小女人啊~
当初救她时也是一时好奇有着那样一双眼眸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深不见底的眸配上冷漠或者连冷漠都算不上,根本是没有表情的脸,让见了不知道多少凶残之人物,遇到不知多少冷血之人的他也不由的觉得有点儿冷。
故心出现的这几天,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对任何事儿任何人都保持警惕的状态,看上去拒人于千里之外,这样的情况也在情理之中,却在他的意料之外,因为至少从表面上看,她的好奇实在是太少了,少得有点儿奇怪,让人又不得不怀疑什么。
她真是一个具有致命吸引力的人,有危险更有兴趣。
“我以为你没有表情呢,差点儿请御医来看看你是不是面瘫,你居然瞪着我,好荣幸。”
该死的臭小子!故心火大却仍是那副表情,她不喜欢让这个令她讨厌的看出她的想法。
“嫁给我没什么不好的,我可是皇亲国戚,玉商龙头,长得也不差,也算是很多待字闺中女子的梦中情人,何况我救了你也收留了你,要知道,如果是其他人,以你出现的方式不是关进牢房里,就是直接拖出去用火烧死,你这样以身相报不为过吧?”
“原因。”故心咬牙问出这问题。故心觉得理智必须战胜想要干掉他的这种想法,至少在知道她要知道的事情之前,她必须忍。
“什么原因?”夜云归继续装傻装糊涂。
“你说呢!”当然,在超过某一个程度之后,理智就不复存在了,而现在故心已然临近那个边沿。
“嗬嗬。”夜云归笑了起来,抱着手臂优哉游哉的靠在一边的雕栏上,“我老兄,就是那个什么天子要我娶了宁南国公主,我自然是不肯,可是那个女人非要嫁,我就只好娶亲了。她堂堂一国公主不至于做小吧,而且你很适合这个身份啊。你想想,你没什么背景,别人也查不出你的历来,不知道来历就没有弱点可以被利用,再加上不管别人怎么说你都没反应,没什么好奇心的样子,自然我就少了很多麻烦。而且过两天还要与我同去边疆摆平这件事,我可不想因为我一个人引起两国交战。”最重要的是,我对你很感兴趣。夜云归收了口气把话收回去。
“该死!利用我。”故心骂了一句阐述了下事实,也没有多说什么。自己的“没有来历”居然这么有用,就算是废物利用了吧。可是想想还是觉得很可恶,夜云归那满不在乎的口气谁都听得出来他说的绝对是假话,加上那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故心勉强接受。
“你自己去书房吧,我累了。或者我还是回我客房去,把这件事搞定之后我就休了你,就这样,晚安。”故心提起烦人的裙子就往外去,夜云归一伸手臂拦住了她,迅速调头反锁了门。
“你又想干什么?”
“从今往后我们一起住。至少现在我们是名义上的夫妻。”夜云归瘪瘪嘴,有点儿痞痞的笑了起来,“你不是累坏了吗,睡吧。”夜云归一把横抱起故心就往床的方向去。
“放我下去!”故心淡定的命令着,使劲儿在他背上拍了一掌。
“抱都抱起来了,别烦了。”夜云归几乎连踉跄都没有,继续走。
“放我下去!”
“不用,我不累。”
“放,我,下,去!”
咚!
一声撞击后夜云归坐到了地上。
故心在现代也是为了防身学过点儿跆拳道,喜欢点儿搏击散打,话说是不像女人的野蛮人,因此她趁夜云归不注意一拳打在他心窝上,虽然造不成什么实质性伤害,但也是会疼的。夜云归松了手,她在夜云归肩上借力跳了下去,夜云归就一个重心不稳摔倒在地上。最主要的是她还有个兴趣爱好,这个爱好促成她成为职业级的击剑选手,所以她跳下去后迅速取下挂在床头不知道是装饰还是有什么用途的剑,指向夜云归。
“看不出来你还是高手。”夜云归缓缓站了起来,揉了揉心口,又轻轻拍着衣摆上的灰尘,忽然一个前行,伸手夺下故心手中的剑。“怎么说我也是受过皇家训练,行走江湖好几年,也算是小有名号的,你也是太小看我了吧。不过你那一掌近距离出击又打在心窝上真是有些痛。至于这个,小女孩子还是不要玩儿!”最后一句夜云归变得很严肃,但马上又嬉笑了起来。
故心把手掌张开握紧张开握紧了几次,收回了手,不想在理会他,找了个贵妃椅合衣躺了上去。早料到他会这么狂妄的讲,却并没有多想那个所谓的小有名气,是在夜云归少年时期就响起,让江湖上人闻风丧胆的称号——玉阎罗。
第二天一大早故心从一种十分舒适的睡眠状态中醒来,发现自己置身于床上,一翻身就坐了起来,左观右看,也就只有外袍和鞋子被脱掉,顿时松了一口气。
“你总算起来了。”一切的始作俑者从外房进入内阁,故心看着他就牙痒得想拨他的皮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一大早的,你有起床气啊。”夜云归不慌不忙不痛不痒丝毫不在乎她的目光的问。
“你快洗漱一下,等会儿我们便启程去都灵。刚才猫头鹰来了消息,我大哥要剐了我,让我速回都灵。”
“哦。”故心应了声,还是听他的话速速起身。
来这个世界也有十多天了,必要的常规认知她还是都知道了——都灵是这个被称作海平的国家的首都,年号是云玥,国姓夜,因为当权者姓夜名玥玄,外称玄王,夜云归除了是玉行东家外在朝廷上也有身份,封号云亲王。不过他不称职不承认就对了。
故心在马车上看了没多久的书便进入了都灵。其实夜云归的别院就在都灵的城郊,也就半个时辰的路而已,但是进入都灵后还有行近一个时辰才能到达王宫,可见都灵城的大。故心无所谓早晚,抱着几本关于这个时代各个国家的类似于地理风情杂志的书看得不亦说乎,不要问她怎么看得懂,反正她穿越过来后就好像学过一样认识这些文字,只是对着马车另一头的夜云归,她打从心底的不舒服,虽然现在还可以忍忍。
快到王宫的时候,夜云归让人替故心打扮了一下,要装王妃也要装得像嘛。何况他很清楚若非有人动手,故心是绝不会自己梳妆打扮的,即使她素面朝天也没什么不好,可毕竟“女以悦己者为荣”嘛,她身为女子的确是马虎了些。
故心被逼迫穿得华丽丽的,在进宫门前又换成了轿子,宫内不允许行车,这倒是很符合古代史里的故事。故心偷偷掀开轿子窗口的帘子瞅了几眼王宫,心里不由感叹起来。其实不管哪个朝代哪个国家王宫永远是最辉煌的地方。王宫象征着一个国家的能力地位,侧面表现这个国家的人民生活水平,官场的明暗度。这个海平国的王宫也是如此,不过似乎多了些柔美和生气。仔细看看才发现这个王宫里种满了竹子,虽然早就听闻玄王爱竹连**佳丽都以竹封名号,想来是夸大了些,今日一见却也感觉可能真的如此。
轿子无知无觉中停了下来,门帘被掀开,故心见到外面站立的夜云归。他何时换了一套衣服,还和自己身上的图腾相似,颜色也是相辅相成,这个时代不会流血情侣装这类东西吧?想必,故心不由打了个寒战。
“怎么了,吓住了?”夜云归温和的声音轻飘飘的荡过来,顺便还拉住了她的手。不管是演戏还是什么,故心都是不太乐意的,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死死拉住,在外人眼里怕是亲密无比了。故心不甘心的瞪了他一眼,却看到他也瞪着自己。
“手怎么这么冷?!”
“一直都这样。”故心滞了滞,从她落入这个时空她的体温就偏低。
“昨晚就觉得你体温不对劲儿,太低了些。等会儿让云雀给你看看。”
“不用,习惯了。”故心稍稍有些动容,任谁被关心都会感动的,只是她很不习惯罢了。不过她马上跳入另一个思考中——为什么他的属下都是鸟名?
藏青色的殿门一重一重的拉开,故心跟着夜云归步入,看夜云归轻车熟路的样子一定也是常来。
主殿里,高高在上的竹椅上坐着一个和夜云归有六七分相似的青年男子,那个人就是玄王了……等一下,竹椅?高高在上的不该是金色的龙椅吗?怎么是竹椅,这竹椅还是龙椅的造型,有龙的造型,龙的图腾,却还是个竹椅呀!故心有些不解,却仍是低着头。
“臣弟参见王兄。”夜云归只抱了抱拳,故心也就只欠了欠身。
“你还当我是你王兄?我以为你就做玉商游侠江湖了呢?说,你昨天成亲是这么回事?你要我向宁南女王怎么交代?”声音宽厚,劈刀就是一阵数落。
“你当然是我王兄,如假包换的!我昨天成亲就是成亲那回事呀,找个看到顺眼的,不会管我的,就娶了回去呀。我知道王兄在担心什么,宁南本就是个女权主义国家,女人掌控一切,女王等于王,女王的丈夫就是王夫,没什么实权却要被禁锢在宫中,不过就是品质优良点好有个优秀的下一代嘛。那公主就是未来的女王,我若是娶了她不就成了那种废物了吗?当然,我不娶她,她们定认为我看不起她们,为了维护女权她们也是绝对会攻打我们的。王兄你不想劳民伤财不想有死亡,你要天下太平,放心,我保证摆平此事!你难道不放心我,还是你怀疑我的能力?”
“能力?好,我就搁置一边,你解决就好。”玄王哂笑,目光转向低头不语的故心,“这就是你娶的女人?不是什么名门贵族也不是你常接触的江湖侠女,对你的商业也没什么好处,你娶她做挡箭牌怕是身份不够重吧,你休了她吧,我帮你找个好的。”
“王兄,你以为我是傻瓜吗?你找?那我还跑得掉吗?”
玄王笑了起来掩饰败露的意图,“抬起头来看看。”
故心不动。
“让本王瞧瞧,别害羞别怕!”
故心仍没有动。
“她聋子吗?”玄王有些怒气。
“王兄说笑了。”夜云归回道,“故心。”他小声提醒着。
丫的,这两兄弟你一句我一句不当人存在就算了,还连贬带伤的,什么叫顺眼的,不会管人的,什么叫不是名门不是贵族,对商业没好处?你以为是豪门暗斗的香港电视剧啊,这是娶亲还是怎么着,哼,是王了不起,还想休了我?我休了他差不多,当王上的就这么不讲理啊,老百姓眼睛被猪油蒙住还是瞎子啊,是我的话早就揭竿起义了……
“故心!”夜云归正色低吼了一声,故心正想到兴头上,被吓了一跳,抬头看了他一眼,“王兄叫你呢。”
“唤我作甚?”故心轻轻吐出几个字,带着点儿文绉绉的不耐烦,直直的看着夜云归,“他不是让你休了我吗,他又不是我王兄。什么劳什子宁南国的事儿也劳烦你自己解决,我不干了。”
“故心?”玄王疑惑的又唤了一声,这女子倒是挺有胆色的。
“唤我?”故心收回目光又温和起来,和玄王眼神交汇也不闪不躲。她是在人人平等的新世纪长大的,没那么的阶级观念,什么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在她这里一概不成立,她不怕谁,更不怕这些个古人。
“哼。”故心从鼻腔哼了一声,又小又轻,却比气势汹汹更让人觉得是种轻蔑,故心眨了眨眼,不扣安不通告,转身就走了。
“这女子倒是有些奇。”玄王叹道。
“很有趣。”夜云归接了下句,“可是王兄你把她惹生气了。”
“小女人罢了。”
“她平日情绪甚少。”夜云归解释,“冷漠淡然无存在感。”
“那你为何不去追?”
“她走不远的。她的理性在某些时候远远大于你我。”
“呵呵,对了云归,”玄王忽然变得很严肃,“你真的不接受摄政王这封号?”夜云归点点头,“云亲王也不要?”还是点点头,“那你……”
“那些东西我不在乎,不然我远可以得到更多更好的。”夜云归毫不忌讳的讲,他才是前王的指定继承人,但他不要,他不在乎。
“你还是没有忘记。”玄王试探。
“何为忘记?你能忘吗王兄?”夜云归埋下头看不清表情。
“我……回来帮我也不行吗?”
“不要!”
“别忘了这个责任本就是你的!而且你也姓夜!”玄王突然被夜云归话里的坚决刺痛了,夜云归却只是深深看了上面的王一眼,渐渐又恢复了戏谑,转身就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