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在劣势的李云芝脸上没有丝毫慌乱之色,白裙长发无风自动,朱唇轻启,一曲歌声宛若天籁——“夜残江,水寒月,孤帆逆渡万舟河,无情本是有情殇,吾以吾弦斩千丝!”
无情谷单传秘法,无情决第三层太上忘情同时启动!琴弦上的红芒像是一团雾气一般散开,一身白衣的李云芝裹在粉色的雾中,绝美的脸胧上映出一片绯红,妩媚之中却隐藏着血色杀机!
突然!李云芝左手在琴头处一抚,震颤着的琴弦暂时恢复平静,可仅仅半秒之后,李云芝右手五指如钩,在琴尾处生生断下四条琴弦!琴弦脱离了琴身,五指之间各夹着一条弦丝翻身舞起!
弦丝在舞动中,相互摩擦奏响的妙妙玄音,撕开了麻衣汉子的雷雷鼓声。此时的李云芝已然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双眼之上都蒙起了一片淡淡的血色,甚至带着一丝丝细不可察的戾气,片刻之间整个擂台已满是弦响!
大惊之下的麻衣汉子,却怎样已躲不开这无孔不入的音杀之术,身上的麻衣被看不见的音波寸寸剖开,麻衣修士双手抱身,一声惨叫之后倒在了擂台之上!
李云芝甚至没有再去看麻衣修士一眼,收起琴弦将弦丝接回柳琴之上,神情根本不像是经历了一场比斗,冲着擂台四周的观众仿佛谢幕一般的一礼后,走下了擂台。
何羽尘的眼神始终未离开她的声影,李云芝若有所觉的回头一望,瞬间就看到了人群中的何羽尘,双眼猛然一滞,眼神中是惊喜、思念、忧虑、迷茫、甚至是孤独,只一眼便包涵了太多太多何羽尘懂得和不懂得情绪,不过也仅只是一眼,李云芝便匆匆地低下了头被前来恭贺的无情谷师姐妹们簇拥着离开了,失去身影。
主峰之上,无情谷掌门硕华真人见李云芝获胜,露出了一丝笑容,对着身边的慧普大师道:“表兄,芝儿天资并不算中等,可勤奋、聪慧,此次天门大比你看她能列入前几?”
慧普大师沉默了一会儿,并未回答硕华真人的问题,反问道:“你已让芝儿学了无情决?”“是。”“那你可曾将无情决的利弊告诉芝儿?是她自己选的么?”硕华真人神色不变道:“她是我李佩涵的女儿,这由不得她来选。”慧普大师闻言摇了摇头道:“无情决是一门奇门心决,以情为基,却又要忘情断情,忘情者悲,断情者痛,无情者恨,世人最易懂、最不易懂的又都是一个情字,这条路太难啊!你应该给芝儿一个选择的机会。”
“难?”硕华真人略略抬眉道:“众人逆天求道,欲超之天命,谁又不难?近年来,无情谷出色的弟子极少,而我自己在八大门派掌门中修为层次又是最低,若我派的镇派心决无人继承的话,要不了多少年无情谷必将衰败,跌出八大门派之列。我李佩涵又将如何去面对无情谷的先辈和谷内所有的弟子、门人?”
“阿弥陀佛”慧普大师喊了一声佛号,面色庄重道:“一荣一枯,予是予非,你过于执着了。老衲只是担心芝儿她日后会走上你的老路,神舟子这时候还在筠河派的囚谷中呆着呢。”
一听到神舟子这三个字,硕华真人浑身都微微一震,静默了片刻之后,硕华真人轻轻咬了咬颤动的双唇道:“他…他…还好么?”慧普大师摇了摇头道:“几年前我曾与筠虚去看过一次,魔性仍重,佩涵,你也当带着芝儿去看他一看,他会变成这样也是因你而起,你虽借他之情突过了瓶颈,进入了元婴境界,可他这道坎,从某种层面上来说却被筑的更高了,你不曾跨过甚至不曾放下,于你于他都埋下了一个因,只怕日后结出的会是一个恶果。”
硕华真人叹了一口气道:“我现在只怕一见到他,无情决的心境就会被破去大半,那之前所付出的一切都将白费了,而且….而且,芝儿她尚还不知亲生父母是谁…..”慧普大师想了想道:“既是如此,那便等你心境稳固了再说,芝儿毕竟还小,习这无情决已有些戾气,天门大比之后,你带她来缘音寺,我帮她定定心,她的身世你也尽早告诉她罢。”“那就有劳表兄了……”
何羽尘眼见李云芝随无情谷众人走远,心里还在琢磨她那一眼中所含的意味。多年不见何羽尘以为自己再见到李云芝会是万分喜悦,真正见着了,却似乎与空空、色色、胭玥,他们并无大多不同,突然间的迷茫,令何羽尘颇有几分手足无措之感。
旁边的樱离扯一扯何羽尘的衣袖问道:“羽哥哥,她就是你去筠河前就遇见的李云芝么?”“嗯。”何羽尘点了点头。“长得倒是真漂亮,只是她的功法怎么那么奇怪,好好的琴非要断下弦来。”何羽尘闻言暗想确有几分奇怪,音之一道,琴虽只是一个将使用者的真气转化为音杀之术的媒介,但因为使用者的反复练习之下,琴本身对某种手法、律动,都会有一个记忆,像李云芝这样施术之时将琴弦卸下,可即便再接回去,破坏了原本的记忆,这琴、这弦还会是原来的那琴、那弦么?弦之有灵,音之有律,李云芝主动去破坏这种规律,看来是与她本身的心法有关罢。
何羽尘这胡乱一想,却正正猜中了此事的关键,可在这是何羽尘并未将李云芝的心法与自己相联系起来更不能预见,为此他将遭遇到一次绝大的危机!
这边擂台的比斗结束,人群渐渐散去,不远处的另一个擂台,台下突然暴起一片叫好声,樱离兴奋地一拍小手:“羽哥哥,那边打的热闹,我们快去瞧瞧。”“嗯,走……”
下午的比斗,何羽尘一连看了数场,单从场面上看,众人的实力都差不了太多。毕竟只是正赛的第一场,一些厉害人物都会相对的隐藏一些实力,以免过早的暴露,从而让下一场的对手有所防备。所有比赛结束后,樱离说要去找筠虚掌门,何羽尘便自己回了驻地。
驻地小院,柳长老早早摆下了茶水、果品,等筠河众弟子来齐了之后,齐宣站起来道:“正赛第一场,我筠河胜五人!落败四人!”说完齐宣便坐下了,柳长老扫了一眼众弟子,虽然齐宣未报落败者的姓名,可此时落败的弟子,都把头埋在了胸前不敢抬头,柳长老道:“正赛第二场总人数四十八人,我筠河占了八分之一,这成绩已是不错。毕竟总有输赢,你们能站在这天门大比的雷霆之上,就已经证明是我筠河的杰出弟子!输了也别妄自菲薄,努力寻找自身的不足,走好将来的道,这才是你们来参加比赛的意义,胜者亦无需自傲,这也是仅仅是个开始!都听见了么?”
“遵长老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