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晶和钱地利的战争来得快,结束的也快!隔天再见,两人已经好得蜜里调油,恨不得黏在对方身上,看得田壹啧啧称。果然,一千对夫妻之间自有一千种相处方式,无关多错,实用就行。
村里心细的小媳妇儿们发现,白晶最近古皮城跑得勤了。今儿买一件衣服,明儿个做个头发,忙的不亦乐乎。当然,这期间还被大槐树下底下坐着聊天的老娘们儿笑话了一通。
“哎呦,老爷们儿也不在家,你打扮这么骚给谁看呐?”
“啧啧,这幅摸样,地利跑车该不安生了。时时得提防着自个头上的帽子变色儿。啊,大伙说是不是呀?”
“切,”白晶直接给她们丢一个大大的白眼儿,“这会儿不打扮,等到你们老爷们儿的眼睛黏在别的小媳妇儿身上下不来的时候,再想起来打扮就已经晚了。哼,男人不在家又怎么了,要的就是他的不放心,整天惦记着才好呢。”说完一步三摇的往王小家里走去。最近两人可是打得火热,成双入对的,好的跟一个人似的。
白晶的这番话在东郊钱金庄小媳妇儿间产生不小的轰动。多少年了,一代又一代的小媳妇儿习惯了守着孩子、等着老公,操持家务、孝敬公婆,渐渐地迷失自我、忘记自我,从小媳妇儿变成老娘们儿。对镜相顾,忘记自己也曾容颜娇美;投眼四下,忘记自己也曾经理想远大。于是,小媳妇儿们行动了。不再整天不修边幅,美容美发,化妆打扮一样不落;不再整天围着锅台孩子转,上班的上班,看孩子的也找个手工活保存斗志。整个东郊的半边天变得鲜活美丽起来,喜得妇女主任直夸党的政策好,新时代农村新女性迸发出新的风采。
田壹这几日越发慵懒了,整日里昏昏沉沉的。这会儿,眯着眼睛儿,看着对面红灯有规律的闪动,眼皮越发撩不开了。她赶紧拧开一瓶水,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了几分。红灯一变,一脚油门,车子便滑向路边的医院。
……
“姑娘,你没事吧?”看电梯的大妈见她靠在墙上不动问道,“到十七楼了。”
“哦,没事。谢谢啊!”田壹睁开眼睛,甩了甩头,就几分钟的功夫,她居然又差点睡着。这到底怎么回事,哪天得好好检查检查了。
“叮”电梯门打开,田壹随着人群踏出电梯。
十七楼,内科病房。
田老太太刚输完液,正半坐着背靠在床上,一句话也不说。
“姐来啦。”田三多正拿着杯子给老太太倒水,看到她喊了一声,“快坐下,路上堵车吗?”
“还行,医生怎么说?”田壹将包放在床边的小桌子上,“娘,你觉得咋样?”
田老太太撩了撩眼皮,还是没有说话。
倒是一旁的三多接过话:“血压有点高,刚输完液。医生说得观察观察。姐,你陪咱娘说会儿话。”他扬了扬手里的暖壶,“我去打壶开水。”
田壹这才发现三多的脸色有些憔悴,颌下冒出不少青碴儿的胡须,“嗯,你先找个地儿眯会儿,这儿有我呢。”
钱三多嗯了一声,转身便往外走,不知是不是田壹的错觉,总觉得他的身影有些落寞。她眼神闪了闪,又给老太太盖了盖脚。刚刚过了端午节,天气开始闷热,病房里早早儿的就开了空调,老人家的身体还是有些受不住的。
她拿起个橘子边剥边问道:“到底咋的啦?问三多,电话里跟个闷嘴葫芦似的也不说。”
“哇……”
就这一句话,好像压垮老太太的最后一根稻草,激动的情绪瞬间崩泄而出。
“三多命苦哇……我那见不着面儿的大孙子啊……我可怜的三多啊,娶了个不会下蛋的鸡啊……”
见老太太哭天抢地的,田壹赶紧关好门,好在这间病房只有他们一家,倒也不担心影响到别人。但是,田壹还是抓到了老太太话里的关键:不会下蛋。原以为是自家老子娘又为了三多孩子的事闹闹脾气,看来并不完全是。
“这是怎么说的。都多大年纪了,也不怕您孙子将来笑话您?来,快擦擦。”田一拧了一块儿毛巾递给老太太。
“呜呜……要是有孙子,就是天天笑话我,我也愿意啊……呜呜……”
“以后会有的。”田壹轻声安慰道。
“不会有啦,跟她就不会有!这娘们狠啊!”田老太太忽而愤愤地说道,“我就说么,俩人那么到处找医生看,为啥只检查三多啊,她自己却不查。感情她早知道自己个儿有这个毛病啊!挨千刀的玩意,她这是缺德啊!我那可怜的三多整日里草药片儿、苦药汤儿的吃着喝着,感情都是她害的。这个该千杀的娘们儿,三多为她整整背了两年的黑锅儿,抬不起头来啊!老爷们儿的自尊心全让她给踩没了啊!呜呜……”
“娘,你是说……”田壹总算听出点味儿来了,不会真是她想的那样吧?
“她输卵管不通啊她,这娘们儿准一早儿就知道,她这是坑害咱们老田家啊她。”
“轰”,田壹只觉得脑子一热,结结巴巴的问道:“这是真的?不会弄错?”
“白纸黑字还能有错么?唉,我苦命的三多啊!”田老太太自从得到消息眼前一黑晕过去,醒过来就一言不发。这会儿哭哭啼啼老半天,倒是把心头火去了大把,情绪也没有一开始那么激动了。“唉,你说本来这种子就瘪啦点儿,心想着就算地儿再碱巴,好歹也能生芽儿不是。谁成想,这地他根本就种不上啊,上哪去生芽去啊。我可怜的三多啊……”
简简单单的说:造一个人好难……
田壹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儿来,四下里看了看:“那个,三多媳妇人呢?”
提起这个田老太太就有气:“谁知道死哪去了?从昨晚儿到现在就没有露过面儿?我要是她也没脸来。我的三多啊……”
“娘,人家毕竟还是两口子,咋说也是咱老田家人。你再这么闹下去,以后还咋见面?”
“什么一家人!别以为我不知道,她从一开始压根就没有看上三多,从一开始就没有拿自己当过老田家的人。不说别的,结婚两年了,她出去上过一天班吗?挣过一分钱嘛?这是过日子吗?就这还整日里嫌弃三多这不行那不行。别以为关起门来我就不知道?哼,三多给倒杯水,多了嫌烫,少了嫌不够喝。他就没有这么伺候过他娘。啧啧,”田老太太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你说我就纳了闷了。她有啥?要文化没文化,要模样没模样,要本事没本事。这倒好,这会儿连孩子都不会生了。仗着比三多大几岁,动不动就欺负他。……”
“你什么时候见人家欺负三多了。娘,人家两口子以后还得过日子。再说,这病又不是治不好。咱不跟着掺和了,好不好?”
田壹觉得吧,传宗接代固然是大事,但是还得看人家当事人是怎么想的,怎么做的。
“我就是知道,我就是知道!三多是怕我担心不肯说,可我的眼睛也不是瞎的。好几回了,看着三多眼通红,手哆嗦着冲出门。我的儿就是不稀罕打女人,不然哪还轮到她猖狂!哼,我不掺和,那我孙子咋办?”
《钱途漫漫》人物说之
田老太太说:孙子要靠儿子种,媳妇生,关键还是老子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