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程队进村后,楼房盖得很顺利,转眼三四天第一层便起来了。铺上楼板就可以继续第二层了。这天,地利找到天时。
“哥,跟你商量点儿事。”
“啥事儿?”天时放下手里的活儿问道。
“眼见这楼房第一层起来了,我想着掏钱把楼板给铺上,也算替咱爹分担点儿。”地利声音并不大,而且一直低着头。
“行,光这楼板就得六七千。你结婚没几年又没家底,给添上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三儿该知足了!”天时说道。
“想多添也没那个余力。我结婚三年又生了孩子,的确没攒下什么东西。就这还是白晶结婚时在家里带来的钱呢。”
“三儿会知情的。”
“也不图他知情不知情。三儿老大不小了,自己也该攒点儿钱,别一天天的花儿个盆干碗净的,不为自己考虑也得替咱爹想想……”
“唉,买金货那事儿我也说他了。”天时换了个话题继续道:“你要给他出楼板钱,那我就给他出房顶子钱。全铺彩钢下来也得一万大几,我给他八千,剩下的让他自己想办法。你说得对,快成家了,得有点儿压力。整天没事人似的,到嘛时候也撑不起门面来。”
“唉,”地利叹了口气道:“八千对你来说也不是小数目,你现在光欠账就二十几万了。这钱到用时才知道少,咱不是一般地穷啊!”
“穷有穷的过活。行了,咱俩有多大劲儿使多大力。不管多少,总归是份心意。”天时想了想又道:“等会儿给电镀厂老季打个电话,让他把这些活拉走,抓紧时间电镀。镀好的拉回来,咱还得找人赶紧用螺丝穿起来。这回十吨多,时间有点儿紧。”
“行,我这就给老季打电话。”
……
新楼上了楼板,又过了三四天,二层的墙框也起来了。天时这边冲床上的活儿也全都干完了,只剩下手工穿螺丝。他安排好人,便和地利一起来到村西新楼这儿。
乡下一般民房是有主梁的。房框起来,梁上顶是大日子,要上供、放鞭庆贺的,这就是俗称的上梁。但这楼房打算用彩钢做顶,通头只有一个钢铁支架。钱家几个男人商量,钢架上房就当上梁了。
新房正堂的墙上贴着一副对联,下面摆好香案,满满的全是贡品。两只红烛正腾腾地燃着,映的屋里亮堂堂地。房框的门楣上、窗户上也贴满了对联横批,红彤彤的格外喜庆。门口几箱“开天雷”一字排开,一挂挂“大地红”从门口直铺到大路上。
吉时已到,按风俗应该是田壹这个长房媳妇主持祭拜的,但今天多多格外哭闹。没办法只好由白晶代替。只见白晶整了整衣领,先对着香案深作一揖,起身拿起三柱香,在红烛上点燃,又对着香案作了三个揖,才把香插进香炉,又重新跪倒,对着香案连磕九个头,嘴里默念:保佑家宅平安,福泽深厚。白晶这边才起身,门口的开天雷、大地红便“嘭”,“噼里啪啦”地响起来,震得人耳朵生疼,腾起烟雾使整个房子看上去虚幻缥缈。
好不容易耳朵清静,浓烟也渐渐散去,田壹只觉“啪啪”有东西砸到自己身上。抬头一看,房顶上的全活儿人已经开始扔馒头了。不知谁喊了一嗓子:“抢啊!”十几个半大小子便你推我挡地争抢起来。运气好的看准了全活儿人手扔的方向,没等馒头落地便一把接住。
多多此时忘了哭闹,在田壹的帮助下,也抢到了一个馒头,开心地咯咯直笑。田壹忙撕了一块放进多多嘴里,哄道:“多多快吃,吃了牙不生虫。”看看周围,抢到馒头的孩子也都擦了擦尘土,便狼吐虎咽地吃起来。在农村这上梁的馒头吃了是不长牙虫的。
浓烟全部散去,抢馒头的孩子也各自享用着着自己的战利品,一蹦一跳地离去。钱家众人站在新楼前感慨万千。
忽地,钱人和扭过头来对天时说道:“大哥,你说给我的全自动洗衣机和大理石桌子还算数不?”
“当然算数啊!”钱天时不解的问道:“你问这干啥?”
“嘿嘿,算数就行。哪天有空我就搬过来。”
“说给你就一定给你。这楼还没有装修呢,你着急忙慌的搬来干啥?”
“那你就别管了。嘿嘿!我终于有房娶媳妇了!”钱人和鬼哭狼嚎的声音吓得高树上的喜鹊“扑棱扑棱”飞出老远!
农村的夏末是喧闹的。知了还在枝头不知疲倦的叫着,聪明的狗儿却早就找了树荫“哈哈”吐着舌头。
钱满囤午睡醒来,正打算把一楼剩下的几块地板砖镶完。就听人和大老远喊道:“爹,快回老宅看看!康迷糊把咱家厕所、葫芦头都推到了!”
“咋的?还反了天了?”满囤一听急了,扛上把铁锹就往老宅赶。
钱家老宅南边原来是村儿上的大队,后来大队搬走就卖给了当时还是村主任的钱金生,今年钱金生把它又转给了康迷糊。满囤家的厕所、葫芦头打老辈儿起就在大队西边,都快三十年了没动过地儿。尤其是那厕所,简直成了公厕,方便了不少人。这大队换了几次主儿,都没有人想过打这地方的主意,偏偏出了康迷糊这刺头儿,还给推到了,简直目中无人!
满囤那个气啊。也不管那推土机走不走,直接往前一档,纹丝不动。吓得开车司机赶紧熄了火,溜到墙角站着再也不肯上前。
不一会儿,康迷糊才磨磨蹭蹭的赶到,满脸堆笑的道:“满囤哥这是干啥,有话好好说。来,抽支烟。”嘴上说着手里也没有闲着,连忙拿支烟往满囤手里塞。
“别来那些虚头巴脑的玩意儿。”满囤不吃这一套,继续道:“康迷糊你是真迷糊啊,你这啥意思啊?”
“满囤哥消消气,我这不是把大队买了,想翻盖嘛!”
“你翻盖大队,扒我们家厕所干嘛!还有那葫芦头碍你什么事了?”钱满囤显然不满意康迷糊的说辞。
“这个……”康迷糊是个老实人,本就觉得理亏,这会儿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正犹豫间,一个尖利高嗓门的女声传来:“满囤叔这话说得稀奇。什么叫你家的厕所、葫芦头,这整个地方我们是花了钱的,就应该是我们的!”
《钱途漫漫》角色说之
康迷糊媳妇说:我花了钱了,地方就是我的了。管你以前有什么,就是祖坟也得乖乖给我挪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