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别说是柳妃了,就是在场众人无不讶异。谁都知道柳妃是个痨病鬼。别说是和她同饮一盏茶了,就是同桌用膳,也没人吃柳妃沾过的菜肴。柳妃自己也知道缘故,故此,每每和众人用膳,都只吃自己面前的一两道菜。柳妃虽位列贵妃,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孟昶这一年以来少于驾临北苑,又因毋青竹近来不曾留心,那底下的人只当皇后也不待见柳妃了,故此,上下一干人等也只是表面上对柳妃客气,背地里多半是嫌她的。那底下的宫女、太监们也生怕柳妃的痨病过到自己身上了。昨日,柳妃见两个宫女在御花园采露珠,柳妃欲上前帮那两个宫女的忙,谁知道那两个宫女慌忙请安后,夺路而逃。使柳妃好生尴尬。
见了众人此时脸上的神色,毋青竹有些鄙夷,心下暗自想着:这些人也太势利了。就在柳妃愣神的这会儿,毋青竹已从柳妃手中拿过那玉斗,啜饮了一口茶。又向众人笑道:“原来是果茶。”又抿了一口,因向蔷薇道:“你想得颇为周全,知道用茶叶、蜜糖和苞棣①同炖,这果茶还有健胃润肺之效。你很懂得。”蔷薇笑道:“妾身愚钝,哪里就知道炖果茶的法子,是前些日子见花蕊夫人以此法炖果茶,就学了来,叫底下的人依样做了。”
不觉已饭过五味,毋青竹便向蔷薇道:“吃得也差不多了,叫人把桌上的这些东西都撤了吧。”蔷薇应了一声,又吩咐月娘带着人撤桌子。另有几个小宫女过来侍候众人净手,漱口之事。蔷薇亲自捧了茶递给毋青竹,毋青竹接了,含了一口茶在嘴里,漱了几下,蔷薇忙递了痰盂过去。毋青竹把口里的茶水吐进痰盂里。月娘忙恭敬把装着罗帕的盘子放到毋青竹跟前,毋青竹从盘里拿了罗帕,轻轻的拭了拭嘴角,便把那罗帕放回盘里。
漱洗毕,毋青竹见蔷薇还立于一旁,因向她道:“你且招待她们去,也不必管我了,我稍坐片刻也就回去了。只是委屈了你……”蔷薇忙道:“娘娘快别说这话,妾身不敢当。”毋青竹道:“今年实在是委屈你了,明年我亲自为你操持生辰宴席。”众人听毋青竹如此说,方才醒悟过来今日是蔷薇的生辰。都道自己糊涂了,连这个都记不住。原来蔷薇和含章公主的生辰都在五月初一,太后至今仍十分挂念含章公主,此时为蔷薇庆生自然是要不得的事,故此毋青竹便告知蔷薇,生辰宴席改在今晚,也不必大肆铺张,只请几个平日里厚密的姐妹即可。毋青竹见今晚来者,不是和自己交好的,就是依附于自己的人,可见蔷薇也是个明白人。王峦如今很得皇上的器重,蔷薇的身价也是与日俱增。不管蔷薇在别人面前怎样,至少在毋青竹面前,她只是个宫女罢了。当初,蔷薇得皇上恩宠时,毋青竹是真心替她高兴的,只是如今不是了,如今的蔷薇,地位虽不高,其实不然。人是会变的,谁知道这个小宫女是否觊觎自己的后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