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珮瑜拿出了睡衣,在超市新买的,真是后悔万分,早知就先订房间,再去买东西了,一时统筹有误,现在追悔莫及。
周珮瑜剪掉睡衣上挂着的标签,躲进卫生间里匆匆的换上,一件极其保守的棉质睡衣睡裤。
记得在挑选时,周珮瑜看到货架上摆放着很多性感睡衣,只看到包装上印制的那些模特穿起来的样子,周珮瑜都有些面红耳赤,更别提让她穿上了,即便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要与那个家伙共处一室,哪怕仅是自己一人,她也无法坦然的穿上那种衣服。
好在还是能够买到符合她心意的睡衣,只是花色有些俗了,算了,不过是将就一个晚上。
周珮瑜走出卫生间,拿出早上看病时从医院买的那瓶红花油,坐在床沿,受过伤的脚搭在边上,仔细的擦了起来。
心中还有气郁的霍晟阳瞥见周珮瑜在那里费力的擦药,心中不忍,便不管是否还气着,只想着要照顾她,于是就快步走了过来,但不说话,只是默默的拿过药油,动作有些强硬,不容周珮瑜反对。
“不用你帮忙啦。”周珮瑜缩回自己的脚,婉言拒绝。
霍晟阳没理会,在自己的手心上倒了一些,然后,一把抓住了周珮瑜的脚,拽到面前,不由分说的将手上的药油抹到了周珮瑜的脚踝处。
抹了几下,霍晟阳低声道:“算了,想到你曾经帮我换了半个月的药,这次帮帮你啦。”话一说完,不知怎的,刚才的怨气一扫而空,满心里都是如何给周珮瑜擦药油。
周珮瑜斜挑着眼角望去,看到霍晟阳将碍事的衬衣袖子挽起,露出了精壮的小臂,他轻柔的给她涂抹着药油,缓缓的用力,当瞧见他手臂上的一道极细的痕迹,这不禁勾起了周珮瑜的回忆。
那是因为她而受的伤,虽然在她的不留疤菜谱的帮助下,没有留下难看的蜈蚣状的疤痕,可是,仍有一道细细的痕迹,也许再经过一段时间,这个痕迹会消除,也许不会。
周珮瑜心中涩涩,如果他们之间能够像大学校园中那些没有任何亲缘关系的普通同学,那该多好啊。出自本心,她周珮瑜是愿意接受这样一份情意的,不是因为他的俊逸,不是因为他的富有,只是因为他,只是他,她想恋慕的只是他。
但是,一切早已注定,注定在他们相遇的那一刻,或许更早,或许是姐姐见到姐夫时的那一瞬间,便也注定了她与他今生无缘。
不要想了,不多想便不会平添痛苦,能够这样朋友般的相处,已经是上天的厚待,人不可贪心,否则,失去的将会更多。
周珮瑜给自己灌了几碗心灵鸡汤,平缓了心中的起伏,淡然的接受着一切。
霍晟阳的注意力只在那只玉雕般的小足上,怎么会如此柔软,怎么会如此小巧,捏在手中,引得他遐想连连。
唉,为什么不是在古代呢?那个时候,哪个姑娘的脚若是被某个男人看到,那就必须嫁给他了,可是,现在呢,都已经被他握在手里了,还摩挲了很久,却一点用都没有。
这个可恶的女人,刚才,在那么美妙的时刻,怎么竟然讲出那么令人烦闷的话呢,她不知道每每被提醒到他们之间的不可逾越的距离时,他的心是多么的痛,但她还要用刀子般的语言来刺他的心脏。
真是恨人,霍晟阳咬了咬牙,却实在无法冲她发脾气,只能自己暗气暗憋,早晚被她气出心脏病,早晚会被她气死,可是,若是死在她的手里,是不是也是很幸福的?
“好了好了,”周珮瑜收回自己的脚,“不需要按摩,医生说只要涂上药油就可以了。”她立刻将脚伸进了被子。
快十点钟了,周珮瑜拿起床头的电话,颇有些不达目的绝不善罢甘休的意思,可刚按了两个数字,霍晟阳就给她按掉了。
“没戏了,这都几点了,不可能有退房的了。”霍晟阳说,“如果你真的觉得不方便,我去睡沙发。”
周珮瑜看了看被子,“但只有一床被子,算了,楚河汉界吧。”上一次,霍晟阳生病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她不想害他再一次生病。
似乎霍晟阳就在等着她这句话,没有多客气一句,迅速的躺到了另一边,盖上被子,关掉了电灯。
什么啊。
周珮瑜又是呆愣住了,保持着坐姿,迟迟没有躺下。
即便房间里的照明设施都关闭了,但窗外的光源却顽强的钻过了那密实的遮光窗帘之间的细小缝隙,洒进了屋子里。
霍晟阳侧过头,问道:“你不累吗?”
不累?才怪!
可是,周珮瑜哪里睡得下,且不说心思还在烦乱中,就单单这尴尬的局面,她都难以阖眼。
周珮瑜没说话,而霍晟阳生气的道:“你是在怀疑我的人品吗?”
“不,呃,不是的。”周珮瑜紧张的说,“我只是不习惯。”
慢慢就会习惯的,霍晟阳在心底暗说,表面上则说道:“我也不习惯,自从有记忆以来,我就是一个人睡眠。”
“我不是,我家的环境可没你好,小的时候,我和姐姐睡在单元的过道里,一个我爸爸手工制作的双层床,姐姐睡在上面,我在下面,后来,家里买了一套新房子,就是你上次去过的地方,那间小屋就是我和姐姐的公用卧室。”
“苦了你了。”霍晟阳心疼的说。
“我不觉得苦啊,”周珮瑜一乐,“也许,物质能给人带来幸福感,可我觉得,家庭的和睦才是幸福的根源,而且,我有老爸、老妈、还有我老姐宠着,即便物质生活差一些,但不影响我的幸福感。”
霍晟阳沉默了。
周珮瑜立刻感到自己说错话了,他霍晟阳没有了母亲,而自己还在这里大谈自己的童年获得了多少母爱,确有不妥,周珮瑜连忙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什么对不起的?”霍晟阳说,“你不必顾忌什么的,我早就从母亲自杀的阴影中走出来了。”是啊,随着那个该死的女人的消失,什么仇怨便也消失了,他何必继续将自己困在往日的仇恨中呢?
周珮瑜犹豫着,最后还是问出了口,“嗯……你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霍晟阳抿唇一笑,真想跟她玩笑说,是不是在打探婆婆的情况啊?借着黑暗,他的笑容没有被周珮瑜发现,而他也只是用平常的语气说道:“我妈妈……她很善良,是那种看到流浪猫狗都会去喂的人,她和我爸爸是校友,就像咱们一样。”
周珮瑜觉得别扭,什么就一样了,根本不一样。
霍晟阳继续道:“他们相差几届,而且他们并没有在学校里恋爱,甚至都不太认识,毕业之后,在外公的撮合下,他们结婚了。后来,我妈妈就一直留在家里照顾家庭,没有出去工作,爸爸呢,他的生意很忙,这个你也应该看得出来吧。”
霍晟阳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伤感,“那时,听医生说,妈妈可能在生下我的时候就患上了产后忧郁症,只不过,那个年代,对这种心理疾病不太重视,何况,我妈妈的症状也不是很明显,所以,就忽略了,而爸爸他只知道忙生意,而且他还在外面有……”霍晟阳顿了顿,没说出那话,继续道:“家里人对妈妈没怎么关照,后来的事,恐怕你也从玥姨那里知道了吧。”
周珮瑜喟叹道:“姐姐说,你母亲的更年期提前了,精神状态极其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