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珮瑜自是不知霍晟阳所想,她拿起茶几上的那封快递,快递单上的几个字令周珮瑜很是开心。
“这是你的录取通知书,你竟然把邮寄地址填成这里?”周珮瑜既惊讶又觉正常,而且,她越来越觉得霍晟阳考Y大的念头不是短期内决定的,至少是在他在B市购买这套房子之前,他便定下了,而他寒假来的时候,却一个字都没有跟自己吐露过,这家伙,心思怎么那么深呢。
霍晟阳拿过来,没说话,又是随手扔回茶几上。
“是不是郑峰和云江在那边搞不定酒吧的事情?”周珮瑜问。
她这是在关心自己吗?霍晟阳心想,可是,他不能对她实话实说。
“没事了,已经解决了。”霍晟阳淡淡的说道,他从口袋中拿出一个薄薄的金属制的烟盒,抽出一支香烟,熟练的点燃。
“你抽烟了?”周珮瑜皱着眉问。
霍晟阳看向她,“你不喜欢烟味?”他没有回答,而是反问周珮瑜的感受。
“是不太喜欢,可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建议你去卫生间抽。”周珮瑜说道。
霍晟阳掐灭了香烟,将漂亮的ZIPPO品牌的打火机和烟盒同时扔进了茶几旁的垃圾桶里。
若是从前,周珮瑜可能会暗骂一句败家子,现在,她也习惯了这位的少爷脾气。不过,周珮瑜不知道,霍晟阳是因为她而开始吸烟,吸烟的目的是为了麻痹思念她的痛苦,如今,不再有这种痛苦了,他对香烟自然也就没了需求。但是刚才,他的神经被当年母亲的惨事扯痛了,这才情不自禁的拿出香烟。
“我明天不上班,庆祝你成功考入Y大,好不好。”周珮瑜建议道。
若是平日,霍晟阳绝对会倍觉开心的,可现在,他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不言语的起身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了房门。
周珮瑜呆呆的凝望着那道门,自己没惹他吧,她努力的回想着今天一天发生的事,的确没有。
周珮瑜隐隐觉得,霍晟阳此刻的状态也不太一样,他的神情,好似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难道真是酒吧出事了?
转念一想,其实,出事岂不是更好,酒吧关了门,那么他以后便不会与那种烂生意有什么联系了,这不是很好吗?
周珮瑜撕开快递的信封,这家伙连打开都没打开过啊,是不是自信的过头了。
录取通知书上写着霍晟阳被Y大法学院录取的信息,以及报到的时间,等等。
不论如何,她周珮瑜还是欣赏和佩服霍晟阳的聪明,她暗暗心想,若是他学的是物理专业,恐怕获得的成就不会比许教授低。
……
许绍青又被诏回了家,这次倒不是相亲,只是全家人凑在一起吃一顿饭,当然,许绍青的大哥许绍白——B市一所著名高中的校长——自然是会问一问许绍青对他介绍的那位女老师的印象,人家可是很实在的在等着呢。
许绍青的二哥许绍天——B市理工大学的物理学副教授,许绍白以前也是物理老师,只不过十年前就开始担任副校长的职务了,从那时开始便不再授课,如今是校长,更不授课了。
许绍天从妻子那里听说了周珮瑜,不无调侃的问这个弟弟是不是对自己的学生有了兴趣。
许老太太喝斥道:“绍青,你好的不学,怎么开始学那些不三不四的了?”老太太也是位工程学老教授,思维古板,最看不惯现在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甚至对二儿媳妇放弃大学讲师的工作转而从事形象设计还诸多不满,特别是跟这星那星的关系密切,她十分的看不惯,其实,实际上,人家夫妻关系极其好,根本没有受到外界的任何干扰。
“听你二嫂说,那个姓周的女学生长得不赖,打扮一下,比明星都靓丽。”许绍天继续道。
许绍白不高兴了,“你拒绝我给你介绍的李老师,是不是因为那个女学生啊。”
“大哥、二哥,你们要是再这么胡乱猜疑,我以后就要回避跟你们见面了。”许绍青说道,“珮瑜只是我的学生,当然,她是个出色的学生,这也是曹教授认同的,我只是想好好的培养她。”
“绍青做事还是有分寸的,你们也别瞎猜。”老太太将事情定了性。
“那个李老师很不错的,你要是不抓紧,我们学校可有不少男老师盯着呢。”许绍白说道。
许绍青不语,老太太为了三儿子的面子,只得又说道:“我觉得那个小李的嘴有点大了。”
“妈,您那天不是说人家长得端正,没得挑吗?”许绍白不满的说,他知道母亲最疼爱小儿子,可是,不能总这么惯着,否则,只会助长他的挑剔心。
“好了,大家别老为我的事情操心了,我觉得缘分的事是可遇不可求的,那些女孩子没有让我有种动心的感觉。”许绍青说道。
“谁能让你动心?康敏敏?”许绍白不留情面的说道,他比许绍青年长十五岁,可以说是看着许绍青长大,因为那时父母的工作都忙,他这个长兄犹如父亲一般的教导两位弟弟,而这两个弟弟对他也是颇为敬重的。
许绍天比许绍青年长七岁,因为性格相比许绍白活泼一些,所以对许绍青很少用说教的口气,虽是轻松,可也忧心他的感情之事,“我知道那个康敏敏找过你,绍青,你要想好了,她能背叛你一次,就能背叛你第二次。”
“我要说多少遍你们才能相信,我对康敏敏已经放下了,她的确找过我,甚至说了一些那样的话,可我很明确的表示了态度。”许绍青蹙着眉头说道,“我现在的确是在忙项目,我向大家保证,等这个项目结束,我一定认认真真的谈一场恋爱,好不好?”
“开饭了。”许绍白的妻子走过来,给许绍青解了围。
许老爷子从书房出来,老太太搀着他走进餐厅,全家人开开心心的吃了一餐晚饭,其间也不再提许绍青的事了。
……
周玥琪一身缁衣的来到一处葬礼现场,她参加过不少豪门或者普通人家的葬礼,但如此寒酸的,还是头一回。
国人的理念是死者为大,向来都是不重生、重视死,对亡者的丧事向来都不会吝惜,甚至借贷进行殡葬的也有。
然而,这一场葬礼,冷清得让人发寒。在一个普通的居民小区的一套单元里,狭小的空间里,摆着一张桌子,黑白照片前有几样贡品,两根白色的蜡烛,一只积满香灰的香炉,再无其他了。
也没什么人前来吊唁,童美荷的父亲也没来,她的母亲倒是在,两眼通红,呆呆的坐在一旁,不敢去看照片的方向。倒是有一个年纪应该比童美荷小两三岁的男子接洽着,他燃了三柱香递给周玥琪,周玥琪敬了香,鞠了四个躬,走到童母面前,劝了两句,并拿出一叠钱交到了童母的手里。
童母对周玥琪是认得的,她呆滞的表情略微有所缓解,可脸上的愁云没有散去,是啊,白发人送黑发人,人间至苦,也不过如此了。
周玥琪陪着坐了一会儿,童母先是沉默不语,后来叹了口气,流了两滴泪,说了些悔恨的话,还埋怨了老伴几句,女儿的命都没了,竟还是狠心的不来看看,就算当初犯的是杀人的罪过,这个时候,还不能释怀吗。
周玥琪不好说什么,只是客气的劝慰。
周玥琪看了看童美荷的遗照,因为自从那件事之后,周玥琪就再没见过童美荷,她是什么时候疯的,又是怎么疯的,周玥琪全然不知。
据童母说,事情过后,童美荷消沉了一阵,失眠了很长一段时间,以导致精神有些衰弱,但调养一阵后也无事了,还找了个工作,虽然跟家里的关系依旧很僵,可心疼女儿的童母还是隔三差五的去她租的住处看看她,不知后来又是什么事情刺激了她,童美荷开始神经兮兮了,好在她在公司里认识了一个不错的男朋友,就是在葬礼现场的那个年轻人,比童美荷小四岁,他一直守在美荷的身边照顾着,只不过,童美荷的情况越来越差,怕她跑丢了,也就只能关在屋子里,可有一天还是趁人不注意跑了出去,结果出了事。
周玥琪看了看那个年轻人,心想,美荷能再遇到个真心爱她的人也算幸运了。也许是心中有歉意,她又拿了一叠钱给了那年轻人,淡淡的告诉他给美荷买个好点的墓地。那年轻人收下钱,信誓旦旦的承诺了。
周玥琪回想起她与霍启维的结婚周年纪念日那天,谭雅莉还提起童美荷,说是许久不见,还以为她出国了,没想到,真相竟是这么的悲惨,周玥琪不由得微微一叹。
周玥琪又留了一会儿才离开,路上,她的心情很复杂,算了,终究是已经过去了,孰对孰错已无意义了,也许这就是自然法则,在这个都市森林中,亦是有优胜劣汰的残酷,而自己必须要变得强大,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从前她不会让自己输,现在,她也不会。
周玥琪的那双完美的樱唇弯出了一抹饱含深意的笑,大概,美荷的死标志着那件事彻彻底底的过去了,一切,都将永远的埋葬在逝去的岁月里,未来,只会按照自己的规划一步步的前行,一定,能攀上她心中的那座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