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仿佛是一息间换了个人,对着薛倩也不似之前那般腻着,也有了淡淡的疏离感,但比起对晚芸的态度那已经算是好了很多很多,大多数的情况下,她只是一个人默默的望着天际出神,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谁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晚芸不知因何染上了重疾,一病不起,躺在床上已有段时日了。薛倩着实花费了一番功夫,请了不少的大夫,可惜病情还是得不到控制,每个大夫都摇着头离开,所下结论归结起来无非就是一句话,“病人没有求生的意愿。”是啊,病人没有求生的意愿,就算是再好的大夫,就算真有神灵存在,那也是无计可施,医病医病那首先医的是人,若连人都不愿医了,那旁人所有的努力都是枉然。
对于晚芸来说,这活着的每一日都是在煎熬,不管是从前,还是误会消除后,能有解脱的机会,想必她也是不愿放弃的,这都是薛倩在内心中揣摩着晚芸的想法,而真正的原因也只有晚芸自己才清楚。
晚芸病怏怏的躺在床上苟延残喘,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人越发的昏昏沉沉,清醒着的时间是越来越少,偶尔清醒着,她总是眼睛不停的扫着周围,可始终找不到她想要找的那个身影。
小女孩有时会站在床头,看着昏沉中的晚芸,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流露出来。薛倩站在小女孩的身旁,面露忧色,想及好不容易晚芸开始慢慢的解开对哥哥的心结,也对孩子开始关心起来,以为之后她们母女的关系终究会渐渐好转起来,然而,却是等来了这样一种结果。是不是这个孩子只要表露出哪怕一丝的关怀,她娘亲的病情就会好转呢?
望着小女孩那副莫不关己的模样,薛倩忍不住的叹了口气,这个孩子也许就是病情的关键,可为什么就孩子这么倔强呢,难道就没看出她的娘亲已经是病入膏肓了,很可能就没有多少时日能够活了,这么冷心冷脸的以后想起来怕是会后悔,不免提醒道:“小家伙,你娘亲……好好对她吧……她……”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小女孩抬起头,看了她好半晌,脸上不带任何表情,眸子却是异常清澈,“姐姐,你认为我对娘亲不好吗?”
薛倩望着小女孩,慢慢转身离开房间,带出轻飘飘的一句话,“不管怎样,还是尽可能的对你娘亲更好点。”
她不了解之前她们是怎么相处的,但从一开始的那几天里她也隐约知道那孩子过得是怎样的生活,所以孩子的那句问话,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才好,一切只能顺其自然,也只能顺其自然了。只是希望,那孩子以后想起时,不要像自己这样悔恨当初做过的事情才好,而她也已尽力了,这孩子会不会照做,她也没有办法去干涉。
三天后的夜里,晚芸的病情更加严重了。薛倩坐在床沿,握着晚芸的手,又扫了眼房门,依旧是没有任何人进来的迹象,暗自叹了口气,刚想起身出去看看,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的晚芸忽然就半睁开了眼睛,唤着,“月儿……”
薛倩心有恻然,她总算还是关心着孩子的,到了这个时候,开口的第一句话是唤那个孩子的,只是她醒悟的是不是晚了点?
处于半昏迷状态的晚芸,依旧梦呓般的低呼着,“月儿……月儿……”薛倩微微有些变色,她曾经半骗半问的从孩子的嘴里套得,孩子根本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也从来没有听到娘亲喊过她的名字,她也旁敲侧击的问过自己这位不被自己承认的大嫂,也丝毫没给她透入过什么有用的消息,只有一次听到过这个称呼,没想到在这种时候,竟然会一而再的喊着同一个名字。
晚芸在久久得不到回应的同时,似是回光返照般,蓦地精神一阵,双眸睁开,不断的在屋子里来回的扫视着,那个她一直又恨又爱,矛盾交加的人影。良久之后,晚芸面露失望神色,对着身边的薛倩道:“月儿……她……”
薛倩不知该怎么回答,倘若她直言那孩子在自己一个不留神间不见了踪影,定然让使得眼前之人的病情更加快速的恶化,可若是不说,难道就让其带着遗憾离去?
说与不说,都是个两难的决定。正在踌躇间,院子里有了细微的脚步声,薛倩猛地回头,紧紧盯着房门,正走近房内的小女孩一身脏兮兮,活像是在淤泥里打过滚一般。与她平日虽然衣服破旧,却干净的样子判若两人,
晚芸一见到她,还有那身脏不垃圾的衣服,惨白的脸庞显出些许血色,那是被小女孩给气的激起了点血丝,只见她有气无力的道:“你……你……滚到哪里……去……玩了?”说出口的话与她心中所想正好换了个儿,她原本只是想要跟孩子好好说话的,却话一出口,就是……但话已经说出,不能在收回。
小女孩听到她的话语,立即站定在离晚芸床头数尺之处,看着她,没有说话,也没有走近。薛倩在边上看得着急,忙过去抓着小女孩的手,“听姐姐的话,好好的陪你娘亲说说话,不要做后悔的事情。有什么不开心的,等你娘亲的病好了再说。”
小女孩被薛倩强行的拉至床前,晚芸看着那双没有丝毫感情的眼睛,“你……你就这么……恨我,连话……都……不愿意……跟我……说吗?以前……是娘亲……不好,你原谅……娘亲……好不好?”她终是说出了这段时间来,一直困扰着她,她最想说的话,也是她近来最想弥补的母女间的关系。有句话薛倩确实是说对了,前些年对孩子的那些行为,她是后悔的,尤其是在知道那全是自己的误解后,更加的后悔,想要好好的去弥补,可孩子却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