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嫂,汤熬好了吗?”陈意恣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奶茶的头,奶茶也乖乖躺在地毯上,慵懒的打了个哈欠。
“好了。”张嫂提着汤从厨房出来“老爷来电话说今天是股东大会实在走不开,改天再和小姐同去探望恩人。”
陈意恣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道。
许久都没有带奶茶出门奶茶又一直黏着不让走,陈意恣只能带奶茶一块去医院。好在奶茶虽然体格高大但看起来温顺可爱,倒也不用担心吓到路人。
琛叔把车子停在医院的正门,陈意恣一个人带着奶茶走去。
南城的43军区医院已经算是南城医学水准最高医院,所以并不用担心病人的治疗环境。
因为并不知道那人的名字,陈意恣只能到前台去询问。
“噢,你说昨天爆炸案送来的伤员啊,好像是送来三十多人,有几位伤得很重还在重症监护室,其他的都已经转移到一号住院部了。”
陈意恣并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要查病房也无从查起。
只能到那两个地方一处一处找人询问了。
重症监护室外问了好几人,终于有个小护士说参与了昨日的爆炸案伤员抢救。
“送进来的有三十几个人,也不知道你是说哪一个?”
“身材高高大大,背部和腿部应该都受了伤。”陈意恣努力描绘着脑海中不多的印象。
看小护士仍然一脸茫然,忽的灵光一闪,试探的问道“他是易参事身边的人,易参事亲自送他来的。”易淮安对手下的人很照顾,说不定是他亲自送来的。
“噢,”果然,小护士恍然大悟,“你是说穆景啊。”昨天易参事来时,护士组的人还群体出动去围观了,像易参事那么帅又有气质的人,她是不可能忘记的,对他带来的人当然也会多加关注。
看来就是这个穆景没错了,“就是穆景,请问他住在哪里。”
“他的背部大面积烧伤,本来应该继续呆在重症监护室防止感染的,但比他伤势更重的人还有很多,所以今早危险期过了之后他就转到住院部一号楼去了。”
听到伤势没有想象的严重,陈意恣松了一口气。看了医院走廊的路标,便朝一号楼走去。
奶茶许久没有被陈意恣带着出过门,这次一出来,仿佛是要一次性玩个够,在医院的长廊就撒欢跑起来。
陈意恣的力气比不过它,只能被它牵着走,不等陈意恣看路标便乱跑。
“奶茶!走这边!”眼见奶茶又要朝相反的拐角跑,陈意恣终于低声威慑。
奶茶呜咽两声转过头来瞪大两只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她,仿佛在表达它的不满,陈意恣一个不防,竟被它挣脱手中的铁链向那边跑去。
“奶茶!”陈意恣皱起眉头,低声吼它,奶茶却丝毫不为其所动。
陈意恣无法只能跟在它身后追上去。
就在陈意恣上气不接下气准备叫琛叔进来拉住它时,奶茶玩终于停下来了,摇摇尾巴可怜兮兮地朝她走过来。
陈意恣阴着脸瞪了它一眼,也不去拿拖在地上的链子。
环顾四周,这走廊里竟是空无一人,就连陈意恣也不知道到了哪里。
走廊里没有路标,更没有人可问,只能顺着长廊往前走,看会不会有电梯下楼。走到最后一扇门时突然听见里面似乎有一个的声音似曾听过的声音清清晰晰地传入耳中。
“我没有你这种儿子,我劝过你过你多少遍,再赌你就不是我儿子!现在你就用这八千万的高利贷来回答我是不是?”这声音苍老而激愤,看得出来说话之人情绪十分激动。
“爸,我听你的话,我再也不去赌了。这次本来只是想翻本,谁知道那群王八蛋他们联合起来整我,居然骗了我这么多,爸,求你了吧,你最后信我这一次,你救救我吧,地下钱庄的人说我再不还就要把我卸成八块丢到海里喂鲨鱼。爸,你不知道,他们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一个年轻的声音嚎啕哭着,颇为刺耳。
陈意恣本待走开,却发现这两个声音极为熟悉,示意奶茶不要出声,便在门侧站定继续听起来。
“你说得容易,八千万,我到哪里去找八千万,这些年家里早就被你拿的什么都不剩了。”这话说的极为无奈,疲惫不堪。
“没关系的爸,我都想好了你手上不是还有1%陈氏的股份吗,陈总经理说只要你把那股份卖给他,他就帮我还清债,摆平这件事。”
“你这个逆子,逆子!”苍老的声音顿时拔高“且不说那是当年陈家家主亲自奖励的股份,陈家对我们恩重如山,你居然要把它卖给陈晟那个小人,你滚,滚。”
年轻的声音似乎是还不甘心,“爸,难道你就要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我去死吗?你好好想想。”说罢,陈意恣面前的房门被打开来,那人似乎是没注意看她,匆匆向走廊另外一边走去。
陈意恣看他着她离去的背影,突然想起来,这人的身份,原来如此……脑海中千回百转,终于猜到了这演的是哪一出。
出门的年轻人是公司高层黄冀的儿子。
黄冀可算是爷爷一手提拔起来的老人了,刚才听他的话,分明是这时便看穿了陈晟的真面目。
原来当年……黄冀卖了股份离开公司原因是为此……
陈意恣终于恍悟,前世时黄冀离开的对外宣称的理由是年事已高,爷爷还为此一直感叹自己老了,原来真正的原因是为此。
爷爷死后被排斥出公司核心的人不少,但所有人中,只有在爷爷死前离开的这位黄冀的职位最高。
黄冀主管的公司的财务部,财务部是一个公司的经济命脉,要是掐住了这命脉……就算是不足以摧垮陈晟的势力,至少能在最后对他有所威慑。
在门口站立良久,陈意恣打开了门。
房间里只有一张病床,地上一有个已经摔碎的杯子,除此之外毫无一物。
神情疲惫的老人仰头靠坐在床一头,听见脚步连眼睛也不曾睁开,“我让你滚你听不懂吗?”
“黄伯伯。”
老人的眼睛猛地睁开来,“小姐?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医院看一个朋友,奶茶到处乱跑,没想到跑到此地来了,我看见出去的是黄阁,就冒昧进来。”
“大小姐都听见了?”黄老的声音有些颤抖。
“是听见了。”陈意恣面上仍旧看不出任何情绪。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我那个逆子还真以为陈晟会帮他,”黄老苦笑两声“就是这八千万的赌债,就是他设下的局也不一定。”
陈氏1%的股份,不要说八千万,光光一两年的分红也不止八千万吧,陈晟到是会打算,若要等到年底分红出来时,新增的利息都不止八千万了,除了把股份卖给他,别无他法。
黄老前世时一直对爷爷忠心耿耿,但自古忠诚与亲情便是两难全,黄老为了自己的儿子卖掉股份也不奇怪,她勉强可以理解。
陈意恣捡起地上摔碎的杯子,都扫进垃圾桶里,有条不紊地都打扫干净,又重新倒好水放在床头的柜子上,这才搬了个椅子放在床头,正对黄老坐下来。
双手交叉放在膝上,“我知道黄伯跟了我爷爷很多年,对爷爷忠心耿耿,但现在爷爷年事已高,黄伯若是想要另谋出路这也不奇怪……”
“不是这样的小姐!”黄冀匆匆打断她,“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当年我从小小的职员一路做到今天的位子,都是承蒙董事长提携,董事长对我的知遇之恩黄冀终生难忘,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想法!”
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倒让陈意恣生出几分好感,这黄冀是忠厚之人,虽然忠厚,但却并不傻,而且还有一个几近于牵绊的儿子,若是用不好,反而弄巧成拙。
心中这么想着,故意让脸色缓和几分,“黄伯的人品意恣自然是相信的,只是如今爷爷年事已高,很多事情已经力不从心,多年以来都是众位叔伯尽心辅佐,意恣感激不尽。方才我也听到……我的大伯陈晟似乎意图收购黄伯您手中的股票?这……”
“小姐,这并不是黄冀的杜撰啊,陈晟总经理近年来的动作越来越大,越来越不顾忌……可怜董事长被他所蒙蔽,我等却不能再为老董事长尽一份力……”说道此处,黄冀竟是老泪纵横。
“黄伯若是真的想要帮爷爷,也不是没有办法……”陈意恣摩挲着颈中的项链,猛地看向黄冀眼中。
黄冀擦了泪,“小姐尽管吩咐,黄冀绝不会把股份交到陈晟的手中!”
话音一落,陈意恣却轻笑起来,“不,”
“黄伯无需如此,大伯既然花了如此大的功夫将黄阁哥哥套进来,必不会如此轻易放弃这股份,黄伯尽管将股份交给他便是。”
“可这股份到了总经理手中,那总经理的势力不是又大了一分吗?”黄冀双目圆睁不能理解。
“黄伯可愿交出股份后取信于陈晟,继续呆在公司呢?”陈意恣盈着笑意问出此话。
床上的黄冀似是不可置信地看向她,惊讶于眼前年龄并不大的小姐竟有这等谋略,却只见陈意恣盈着笑意,周身却散发出一种不可辩驳的威严,这种气息无形弥漫于空气中,无迹可查,却让人真正切切的感受。
这是属于领导者的气息。
不知多久,空荡萧索的病房里终于传来一声饱含坚定的应答。
“我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