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所有人全部跪拜在地的空当,芳龄咬牙忍住浑身上下的剧痛,干净利落地翻身站了起来,使劲儿地抖了几下湿漉漉的裙子,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像一只落汤鸡。
在场的除了那名身着道袍的精瘦汉子而外,包括道童在内的人全部跪在了地上,虔诚地膜拜显灵的‘河神’,以求‘河神’能大显神通,帮助他们达成心中所想。
芳龄不禁感叹这封建迷信真的是害死人啊,人们不靠付出来获取报酬,却想着靠那些根本就不存在的神来赐给自己一切。
一个两个人这样就算了,居然全镇的人都跟着一起犯二,以至于做出这种草菅人命的事,她今天非得给枉死的赵拖弟讨个公道不可!
芳龄咳了一声清清嗓子,笑道:“哎呀,各位长辈,你们不用行此大礼,晚辈承受不起啊,快起来、快起来呀。”
‘河神’竟然自称晚辈?跪拜在地上的人纷纷直起身子观望,顿时大失所望,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河神’,而是刚刚被沉潭祭河神的新娘子!
跪在青草地上的人纷纷起身,一名国字脸的瘦高老者走上前来,胡子一翘一翘地质问道:“赵拖弟,你为何会在此处?”
那身着橘黄道袍的精瘦汉子也穿过人群站到了老者身边,还没等芳龄回答,那道士便厉声叱道:“大胆女子!你已嫁与河神为妻,不好生侍奉在神君左右却跑出来作甚?惹怒了神君可如何是好,还不速速归去祈求河神宽恕罪过,童子听令,速速过来送河神奶奶回府!”
芳龄暗自咬牙,衣袖中的双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心道:有意思!好你个臭道士,竟然还想再淹死姑奶奶一次,今天若是不收拾你,我赵芳龄就改了姓儿!
芳龄仔细的想了一下,心中慢慢有了一些模糊的印象。赵家一脉在此地传承已经百十来年,赵家镇上只要是姓赵的人全都是同一个祖宗,那国字脸的老者应该和赵拖弟的爷爷是一个辈分的远房堂兄弟,便试探着叫了一声:“爷爷?你们真的还要淹死我?”
那老者愣了一下,随即抚须道:“拖弟啊,非是九阿公心狠,这是你母亲同意的,族中也将银子给了她,你就安心的去吧,今年族中子弟若是能高中状元,阿公一定让族长将你的名字谱入族谱中去。”
母亲?赵拖弟的母亲不是早就死了么,从哪里跑来一个母亲?还将她卖给这群人用来祭河神,芳龄纠结起来,想得头痛都痛了也没想起来,最后只得作罢。
那几名道童领了命便准备过来‘请人’,眼看着几人就来到了身前,芳龄急忙退后几步,出声制止道:“等等!我有话说。”
那黄袍道人眼中精光一闪,怒叱道:“放肆!劝你莫要再滞留下去,耽搁了河神迎亲的吉时你可担待不起,还是速速上路吧。”
这臭道士为什么非要置赵拖弟于死地?难道他俩有仇不成?芳龄百思不得其解,脑海中混乱得很,前世和现在的记忆全部乱七八糟的缠在了一起,一时间根本想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
怎么偏在这个时候掉链子呢,唉!芳龄把心一横懒得再去想,不管了,我堂堂一个现代社会的高材生,难道还斗不过你们这群老古板不成!你们信封建迷信这套是吧,那我就来个以毒攻毒好了。
“谁说我是自己跑出来的?”芳龄瞪着那道士,趾高气扬地说道,“是河神放我回来的,河神说你们隔几年就给他送一个媳妇儿去,现在他家已经是人满为患了,他每个月那点俸禄,还不够全家人半个月开销的,要是你们再继续给他送新娘子过去,他就得出去靠乞讨来养活一家大小了。所以,他就把我送回来了,还让我转告你们,以后都不许再给他送新娘子了,否则他就跟你们没完!”
她这一通胡言听得赵家的众人面面相觑,信她说的话吧,这未免也太荒谬了些。不信吧,却又见她一副言之凿凿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何况刚才大家都亲眼见到她从水潭中飞了出来,试问常人哪里能做得到。
何况赵家族规严谨,未出嫁的女子连抛头露面都是被禁止的,根本没有女子懂得水性,从沉潭到她出现少说也得有半刻吧,就算是水性再好的人恐怕也坚持不了那么久,而她竟然能安然无恙地站在岸上,难道真的是河神显灵了?
赵家的人将信将疑,那黄道袍汉子却压根儿就不相信芳龄说的话,怒叱道:“一派胡言!你私自逃跑不说,竟然还敢公然地玷污河神名誉,简直是罪孽滔天,罪无可恕!”
“你凭什么说我一派胡言?”芳龄不甘示弱地吼了回去。
黄袍道人不屑一顾,傲慢地说道:“就凭我是通神之人...”
还没等他说完,芳龄三两步冲了过来,一把揪住了道士宽大的道袍,扯着他便准备往水潭边上走,“既然你不相信,走,咱们一起下去找河神当面对质,看看是谁在一派胡言,再让大家来评评理,走!”
芳龄力气大得惊人,直接拽住那道士就往水潭边走,看热闹的众人竟没一个出手阻拦的,连那几名道童也是抱着双臂观望,等着看一场好戏。
那道士常年靠着做法事、驱鬼什么的赚银子花,根本没做过什么粗活,力气竟比不过常年使锄头的赵拖弟力气大,被她一路拽着走,眼看着就走到了水潭边上。
那道士根本不懂水性,旱鸭子一只!眼看着就被芳龄拽到了水潭边上的浅滩里,那道士吓得脸色苍白,嗫嗫道:“你要干什么?住手!快住手啊!”
走在前面的芳龄得意一笑,大声道:“你不是说我胡说八道吗?咱们找河神对质去啊,怕什么,河神他老人家会照顾我的。道长你法力高深,应该就用不着河神保护,也不会被淹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