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这日,唯一来到一家酒店。他的步子好轻,没有一点的声响,侠客似乎从来就是这副酷酷的样子——瞧人不抬眼,走步轻如风。他来到楼上一间单房,大概,他很寂寞,很空虚这是每一位侠人共有的内心世界,他们是一群不折不扣的厌世者。然而,唯一临窗而坐,人嘛,都是向往大众的,无论是谁,即使是一个冷面杀手,他也是有感情的。他看到外面繁华的世界,这个自己所属于却不属于自己的尘世。他要的菜并不多却要了好多的酒,他喜欢一人独饮,喜欢自己把自己放倒在地,这样,自己便失去了自己,自己便不再是自己。
唯一拿起酒杯,正要一饮而尽。这时,窗外一阵轰乱,唯一向窗外望去,原来是杀场行刑。
唯一从窗子跃了出去,是机械的飞了出去。身为侠客,或者说是一个杀手,是不会稀罕杀人的,那人头点地的一瞬间,或许很多人的脸会发白,但杀手不会,想唯一这样的顶级杀手更不会。刀起头落,他经历了太多太多,他都麻木了,心麻木了。但他跃了出来,难道这次杀人会有什么新意?不,唯一追了出来是因为看到那监斩官——冲王,皇烈,当朝皇叔。着国家的大半江山是他从马背上拼杀出来的,他打一个喷嚏,国家都会发烧的。这次,竟然要他来监斩,这死囚一定不简单。
确实,这人不一般,他是朝中一品大员,饱读圣贤书,以品尽古今哀愁为乐。他是文臣,手无缚鸡之力,会犯什么王法?难不成是贪赃?不,不会,绝对不会。他对君忠言直谏,对民爱如亲子,他的府邸,虽官居一品却不及五品之宅。侍奉他的唯有妻女与贴身老奴。这次,看样子是要被诛满门了,何其大罪。不,好像少一个,他的女儿,唯一的漏网之鱼。
临行刑时刻不远了……
“天苍苍兮云野幽,
路漫漫耶何其愁。
千百年风月谁与共?
风吹散荒野,扫尽怨与愁。
苍天啊,我柳家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正午时分,“行刑。”
“爹,”人群中传出一声短促的叫喊,听起来,这声音明显是被拦断的。声虽短暂但还是没有逃过冲王的耳朵,皇烈的眼睛横横扫过,众人混杂,未见异样。
刽子手的阔刀已高高举至半空,马上,人头将随刀而落。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笔凌空之箭横飞而来。刀在落到柳正清(人犯)脖间的一刹那被拦了下来。重重落在一边。众人一惊,只见数十位江湖游侠从人群中一跃而起,他们是自己组成的劫法场的队伍。解决问题的方法只有两种:舌头与拳头,一般说来第一种方法不凑效,而第二种方法会把事情变得更糟。但愿今天会有一个特例。
十几人甘愿为柳正清冒如此大的风险,可以想象柳正清的为人。在百姓中有如此的威望,可能是一个昏官吗?
冲王皇烈果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物,面对着突来的变故丝毫无惶恐之色。
好一场厮杀,好一番腥风血雨。十几人还有两下子,短短时间内已经杀死半数的官兵。柳正清有救了,所有人都会这样认为,也都希望会是这样。然而唯一很清楚,他们只不过二流货,在冲王面前,他们不堪一击。
果然,他们出手了。他们,冲王左右的七十二大高手——七十二圣贤。这次随冲王出来的仅有三个,不过,已经够了,不过十数招,十几人尽丧三人之手。
柳正清还是成了刀下亡灵,那十几位侠士成了他的陪葬品……
冲王走了,留下十余具尸首和独独一人——唯一。在冲王要回去的时候,久久望着唯一,这么多的死尸,他没有一丝的慌张,甚至都没有眨一下眼。死人,对它来说,太一般了。他与冲王对视的眼神流露出杀机,那样犀利的眼神,冲王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了。那种眼神,就像发怒的狼一样,死死地向人逼来……
一美貌女子跑了过来,跪倒在柳正清尸首之前,痛苦抽泣。她就是柳正清的女儿,柳瑶儿。唯一远远望着她,突然,不知何故柳瑶儿沉沉倒了下去,大概是悲伤过度吧。唯一疾步走上去,将胡蝶带到一间客房。
……
缓缓的,瑶儿睁开了眼,坐起身来,为窗旁独饮的陌生人吃了一惊,“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刚才昏倒了,是我带你来这里的,你应该好好的休息。”唯一并没有看那女孩子。
“我昏倒了。”瑶儿轻抚着发痛的头,深深的回忆。“我爹呢?”瑶儿清醒了许多,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爹的尸首已经被几个官兵收起来了。”
“什么?他们还想怎样?人都死了,这样的残害还不够吗?我要去看看。”瑶儿挣扎要出去。
“我说过的,你应该好好的休息。”
“我不。”瑶儿回答的很肯定。
“休息,去,快。”如此的吼声会吓到人的,更何况还是这么一个貌美动人的弱女子。唯一是一个杀手,暴力是他解决问题的方法,唯一方法。劝人,在他看来比杀死一个人难多了。
瑶儿呆呆站在那里,没敢再动一下。当我想说的是,瑶儿没有动并不是被吓到的,那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无法形容,瑶儿只知道听这个人是对的,但为什么是对的,没有什么可以解释,那只是一种感觉。
唯一仰头饮下一杯酒,似乎认识到自己的粗鲁,尤其是对一个女孩子,她已经遭受了巨大的痛苦,应该理解和安慰。”对不起,你确实该多休息,快躺一会儿吧,醒了,给我讲讲你的故事,或许我可以帮你的。
“不可能的,没有谁可以帮得了我,就算是神兵下凡也是回天无力。”瑶儿带着几分哭腔。
……
唯一来到冲王府门口,王府要出殡?这怎么可能呢?皇亲,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会这么仓促。这其中一定有蹊跷。唯一一路跟来,原来是在安葬柳家人。冲王可是忠义之人,与柳正清同朝为官数十载,自认深知柳正清的为人,但不知为什么竟会走到这一步。冲王不肯相信,但人证物证俱在。为配得上柳氏的英魂冲王自荐作这监斩官,还为他们准备好了上好的地穴。柳正清女儿外逃,冲王不是不知道,刑场上他也看到了柳瑶儿,他不忍赶尽杀绝,是人都称冲王为“无情王”,但他的良苦用心又有谁懂?他的心好苦,却还要故作坚强,因为他是冲王。
瑶儿诉苦般向唯一讲述自己全家被诛的缘由——柳正清被诬谋反,还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些所谓的证据,激怒了君王才引来着杀身之祸。瑶儿对唯一说了很多,这本来是应该被掩藏起来的秘密,瑶儿却全讲了出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信任这个陌生人。
“不过,冲王待你家还算有些情意……”唯一向瑶儿讲述自己见到的一切。
“哼,假仁假义,一切只不过是在做戏罢了。”瑶儿气的咬牙切齿。“就是他,君王本有意免我全家灭门之罪的,就是他一再咄咄逼人,把我全家推到了死亡的悬崖,他是害死我全家的罪人,是凶手。”
冲王是凶手,是罪人,这无可厚非。但有什么办法?这国家是他用命拼来的,对这一片天地他比任何人更加珍惜。当听说有人谋取他家的天下,他的做法只有一个斩草除根,赶尽杀绝,宁可错杀,绝不放过。柳氏一家就是死在冲王的愚忠之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