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淡淡笼罩着大地,喧闹了一天的街道在此刻也沉寂了下来,偶尔一阵凉风吹过,打破这死一般的沉寂,前方的大院,在这夜色的下仿佛一只闭目休整的野兽,让人感到危机四伏。
她蜷缩在院门们的一旁,月光渐渐褪去,周围这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黑暗让她恐惧,风吹的树叶沙沙作响,夏季本就是个多变的季节,即使在这初夏的深夜也不例外。很快,一道厉光划破了天的一角,迎面而来的热风带着潮湿的泥土气息,突然,一声轰隆的雷声炸响在天际,一阵倾盆大雨突泻而来。
耳畔雷声不绝,她拼命的向后靠去,身体忍不住的颤抖。从小,她就很怕打雷,尤其是深夜,以前每当这个时候,她总会赖在娘房里,打雷时娘会搂着她,轻轻地拍打她的背,让她觉得这打雷的雨夜变得不再可怕。可是,当自己独自一人面对时,竟是这么触目惊心,原来没有娘的怀抱的雨夜竟是这般难熬。
突然,又一声巨向响,雨在这一声雷后似乎变得更大了,这样倾盆的雨,这样巨大的雷,仿佛有什么要在这夜里苏醒似的。她将头深深地埋在自己的臂弯,擅抖着,她感觉周围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每一双都闪着恶毒的光。
“喂,你是谁?快醒醒。”感觉到有人正用脚轻轻踢她,夏芙蕖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刺眼的阳光迎面打来,她不由得用手挡住了眼。原来,天已大亮了,她扶着墙壁慢慢站起身来。
她迷了眯眼,适应了这突兀的阳光,低声道“麻烦你叫一下袁少爷,就说夏芙蕖找他。”
“你是谁?”小厮皱眉道,脸上带着隐隐的不屑。
“你只管禀告就好了,麻烦你了。”她微弓了身子道,不知什么时候,她似乎学会了向人低头,学会了卑躬屈微。
“少爷不在,快走吧,别杵在门口。”小厮瞥了她一眼,摆摆手道。
看到小厮那厌恶轻视的神情,她心中一滞,侧身向院内快步走去。现在只有幕君可以帮她了,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放弃,纵使再怨,她也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养育自己十几年的娘居无定所,寄人篱下。
“哪来的疯子,赶快给老子滚,否则老子不客气了。”见状,小厮快步冲道芙蕖面前,伸出双手用力一推,身体突然受到一股阻力,她还来不及收回脚步,便就这样直直地向后倒去。
胳膊狠狠地撞击在地面,她疼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在她挣扎着想要从地面上站起来时,耳畔突然响起一道夹杂着极大怒气的声音,随即身体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混蛋。”
她抬眸,怔怔地看着他似乎凝着一层寒霜的侧脸,泪险些落下,她深深地几口气,冲着幕君微微一笑:“幕君,好久不见。”
袁幕君低头,看向怀里女人苍白的笑容,心里疼痛难忍,她何时憔悴成这般模样,像往常很多次一样,他伸手轻轻戳了一下她的额头,轻叹道:“夏芙蕖,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
听到他语气里熟悉的责备,她微微怔了怔,那些尘封的过往她不敢去触碰,越是美好,就越是心痛。
她脸上那浓浓的落寞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双手微微用力,将她从地上抱起向府内走去。
“幕君,放我下来,我没事。”
“乖,听话,你受伤了。”袁幕君冲怀里的她微微一笑。
她知道幕君的性子,遂没有再出声,幕君的怀抱很暖,她不自觉地向他怀里靠了靠,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些什么时,她暗骂了自己一声,刚要挪开,幕君却敏锐的觉察到了,手臂用力,将她重新扣在怀里。
走到门口时,幕君脚步一顿,扭头冷冷地盯着那小厮,小厮募得跪在地上,神情甚是惶恐,她轻叹一声,扯了扯幕君的袖子,道:“幕君,我的胳膊好疼,我们快走吧。”
不料闻言幕君眉眼间厉色更深了,“自己下去领罚。”冷冷地丢下这句话,抱着她大步向屋内走去。刚至门口,便见袁家二老坐在厅堂内,面色凝重。
见到幕君抱着她走进来,袁家二老吃惊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被两道目光紧紧盯着,她有丝尴尬,冲幕君摇了摇头,道:“放我下来。”
幕君却执拗地将她抱到屋内,才轻轻的将她放在椅子上,冲对面的丫鬟道:“去把大夫叫来。”丫鬟应了一声,向外面跑去。
“幕君,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整天彻夜不归,还与有夫之妇搅在一起,你就不怕遭人耻笑。”袁老爷一向温润的脸此刻也夹杂着隐隐的怒意。
“遭人耻笑?我看谁敢多说一句。”
凌厉彻骨的声音缓缓地响彻在厅堂内,众人皆是一惊,看到袁幕君眉眼间的狠厉,袁常风心下不由得叹息,他那小儿竟对这女子用情如此之深,而这份情现在看来却又偏偏错置。情之为伤,苦了多少人,又煞了多少情。幕君,经历这一次伤痛,你该是真正的长大了。
“幕君,你可知道那女子已替你姐姐嫁入宋府。”何衣华拧眉道,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
“那又如何?只要她想,我会马上带她离开这里。”袁幕君望着她,一字一顿道。
泪水模糊了双眼,幕君眼里的坚定深深地触动了她的心,从没有人这样对她。娘为了染凝,抛弃了她;染凝为了自己的幸福,抛弃了她;柳墨寒为了所爱,也抛弃了她,当所有人都抛弃了她时,独独他还依旧在她身边,在她最狼狈无助的时候仍旧愿意给予她一个怀抱。这份情,她该如何还?
“哦?不知袁少爷要将我的妻子带到哪去?”声音淡淡,夹杂了些许笑意,语气里没有一丝的怒意。
袁幕君闻声望去,只见一个清秀的少年正拄着拐杖,缓缓走来,身后跟了一个小厮。那少年一袭白衫,白皙的面容显得更加清冷,他知道来人正是那宋三少爷-宋迟暮。曾在街上与他照面过几次,却从未有所交际,他们袁家本就与宋家楚河汉界,互不干涉。可他实在想不通,这次爹娘为什么会同意将姐姐嫁去宋家。
此时,宋迟暮嘴角的一抹浅笑,在他看来却是如此的刺眼。就是眼前的这个人,让姐姐痛苦并逼走姐姐,现在,他还想从他手里抢走芙蕖,他休想!他早就在心里对自己说过,这一生他要定了芙蕖,纵使她娘不喜,纵使身份悬殊,纵使是他的妻子,那又怎样,他都要定了她。
“芙蕖什么时候成为你的妻子了?”冷冷地盯着宋迟暮,袁幕君唇边也扬起了一抹笑来,却是冷若冰霜。
“袁少爷真的不记得了?只是不管袁少爷记不记得都改变不了我与已她拜过堂的事实。”声音依旧没有一丝波澜,说话间宋迟暮还望了一眼袁幕君身后的她,似乎在提醒幕君的同时也在提醒她。那一眼,她感到莫名的慌乱。
“你要娶的不是芙蕖,这婚礼本来就是假的,宋少爷不要太当真才好。”
“假的?婚姻大事岂是儿戏,宋某是不会以此作为玩笑的”
“外界都知道你要娶的是袁家大小姐,而不是什么夏芙蕖。”
“要是我娶的袁家大小姐就是夏芙蕖呢?”宋迟暮缓缓道,唇边的笑意渐渐加深,眼里却是一片冷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