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文看着致远离开,这才想起没有行礼。正要跪下行礼,却被罗西一把拉起来:“念文,别行礼了,现在只有我们两个,快告诉我,这几年你怎么样了?”
念文挣开罗西的手:“我很好,如果你不出现,我会更好!”
罗西听出话不对:“为什么?”
“你这么快就忘记了我当初为什么离宫的吗?我好不容易离开了你,你又出现了!”念文冷冷的。
“喜鹊代替你做了珍妃,我们出宫前太后已经将她赐死,你现在安全了,你不用再怕了!”
“那我可要好好谢谢喜鹊了,若不是她,我现在已经是死人了!”念文依旧冷冷的。
“所以啊,你现在可以跟我走了,我们一起,你的命运不会再被历史决定了!”罗西很开心地说。
果然不出所料,他果真要带自己走。虽是意料之中,还是得争取一下:“我还没说完呢,我一会儿就给喜鹊上香去,若不是她,我也还不知道你是那样一个狠心的人!”
“我狠心?这话从哪里说起啊?”罗西被骂得莫名其妙。
“从我出宫前说起,你答应放我出宫,却一天拖一天。要不是喜鹊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根本就没有打算放我出宫!而且你还问喜鹊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出不了宫,比如受伤但不会伤及性命……对吧,你的心也太狠了!”念文激动起来。
罗西这才明白,原来当初喜鹊是用这个话来激念文出宫的,要赶快解释才行!
“念文,我……”
“你不用解释,我不会再相信你了。我告诉你实话吧,我和致远已经在一起几年了,我是不会跟你走的,你死心吧!”念文一口气都说了。
“赵致远!”一股怒火涌上心头,自己再宫中机关算尽护她出宫,又万般委屈陪着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几年,只为保她平安,现在居然是这个结果。
罗西恨得直咬牙,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念文,念文不由得后退了一步:“你想干嘛?”
“李念文,你是好样的!我做了那么多,当初不让你出宫,是因为我还没有找好一个替代你的人,不然日子一样会重复。直到喜鹊出现,我怕你出宫对我有牵挂而过不好,所以激喜鹊编谎话来刺激你离开,我是宁可你恨我,也不愿意你在宫里等死!”罗西激动地吼着,“这几年,为了保证珍妃的位置上有人,我天天和喜鹊上演着恩爱的戏码,面对着一个自己万分厌恶的人,我要白天恩爱晚上宠幸,只有这样才能让喜鹊恃宠而骄惹怒慈禧,才会让慈禧按照历史进程杀了她,我没有活过一天自己,想着你我才撑了下去。我全都是为了你,只要宫里有珍妃,你就是安全的。出宫前,慈禧杀了她,就在颐和轩的那口井那里。我终于可以放心了,你终于真正的安全了。现在正好又遇到你,你知道今天下午我有多高兴,我以为一切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我以为老天看到了我的付出,终于给我回报了。结果呢,我等来的却是你变心了!”罗西几乎落泪。
念文听得目瞪口呆,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的安全是罗西用几年委曲求全换来的。听到最后一句,念文才回过神来:“我变心?是,我的安全是因为你的付出,我感谢你。但是何来的变心啊?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你爱我、你要我,也没有跟我许诺过什么,我也没有跟你保证过什么,这怎么能是变心呢?”
罗西气得说不出话,半天挤出来一句:“明天我们就启程,你跟我一起走!”
“我不要,慈禧认识我,她还是会杀了我的!我刚出宫的时候,她派人追杀过我!”念文找理由。
“你放心,她现在忙得很,顾不上你!”罗西冷语。
“你死心吧!我不会走的,我已经是赵致远的人了!”念文顾不得别的了,她只要留下。
罗西更加恼火了:“李念文,我告诉你,我不在乎这个!明天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你别忘了我现在不是你的同事罗西,我是皇上。你若是不跟我走,或者是明天早上起来你人不见了,那赵致远就死定了。拒绝公主,放走公主,单这一条就够灭他九族了!”罗西拂袖而去。
念文万念俱灰,瘫坐在地上。现在的她已经不怕死了,但她又有了新的怕,怕致远死。
念文哭不出来,只是有一层雾蒙蒙的东西蒙住了双眼,世界瞬间变成了灰色。她清楚,此生再见无望,但只要致远好好的,她无怨无悔。以前并不相信有来生,但她现在信了,应该说她现在只能信了。
念文摊开一张宣纸,并不熟练地用毛笔在纸上写着字。
第二天一大早,罗西和慈禧就准备启程。致远忙前忙后地为皇上太后准备东西,却被罗西拉住。
“赵将军,”罗西故作轻松地说,“给你说个小事儿,朕这次出宫没有带御医,昨天觉得你的军医医术相当不错,今天就让她随朕一起走了!”说着,两个随行的士兵已经将念文带出了医帐,站在罗西身后。
致远一惊:“皇上,不可……”
“赵将军,”罗西说话滴水不漏,“朕知道你是怕她医术不精,没关系的,朕相信她的医术,也相信赵将军一定会以朕和太后的身体健康为重,会忍痛割爱的!”
“皇上,您有所不知……”致远急了,他不知道才过了一夜,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隐约明白了前几天念文焦虑的状态,但他就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你不会是要抗旨吧!”罗西就是不让致远把话说完。
“臣不敢……”致远双膝下跪,他的脑子乱掉了。
“那就好,”罗西转向念文,“李军医,军营里还有什么事要给将军交代的吗?”
念文低着头,不敢看致远,她怕看到他震惊、心痛的表情:“将军,我已经将军营将士们的身体状况整理了一张纸放在医帐桌子上,您可以对照着让将士们该吃药的继续吃药。”念文跪下,深深地叩了一个头,就被一个丫头扶着向马车走去。只是在上车之前,才回头看了致远一眼。他的眼神,带着不解、带着不舍、带着心痛,念文心一疼,此生最后一眼,她把这个画面刻在了心里,以后的路,她已经打算好怎么走了,只愿致远平安。
罗西看着二人,心中不由得一阵冷笑。他上前两步,在致远耳边低声说:“赵致远,你和念文的事朕都知道了,你也应该清楚一下,朕其实要的并不是李军医,朕要的只是念文!”
致远目瞪口呆地看着罗西,说不出话。
“一直以来朕都很厌烦自己是个皇上,只有这一刻,朕才庆幸自己是个皇上。”罗西说完仰天大笑,向马车走去,只剩下致远呆呆地跪在地上。
罗西走到马车边掀开帘子,却被念文一把将帘子拉下。她隔着帘子对罗西说:“小人卑贱,不敢和皇上同乘一辆车,若皇上执意上车,小人下去随军行走。”
罗西身边的公公叫道:“好大的胆子!”
罗西抬手制止公公:“算了,朕去和太后同乘一辆车。”说着吩咐赶车的人:“照顾好李姑娘,不许她离开这辆车!”
车夫赶紧点头:“喳!”
罗西向太后的马车走去,随行的公公看不下去了:“皇上,您干吗这么让着这个丫头啊?”
罗西回头看了看念文的马车,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得到了这个人。他长吁了一口气:“你说赵致远会不会追来?”
公公回头看了看依旧跪在地上的致远:“依老奴看来,他……不敢吧!”
“这样吧,朕跟自己打一个赌,若赵致远敢追来面对面地和朕争,朕就放了念文;若是不敢,那就怪不得朕棒打鸳鸯了!”罗西轻声叹气,上了慈禧的马车。
致远就这么跪在地上,仿佛被石化了。眼看着车马离自己越来越远,心也似乎越跳越慢。当那一队车马消失在视线里的时候,他似乎也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