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太阳费劲的爬到山上,对着山脚下那个恬静的小村庄笑了。
村庄早就醒了过来了。
缭缭的炊烟像是在回应太阳的笑容一样缓缓的升起,慢慢的,原本寂静的小村庄慢慢的活了起来。鸡鸣声,犬吠声,笑声闹声,还有婴儿的啼哭跟孩子的打闹声,市井俗尘的生活扑面而来,不带一丝的犹豫跟彷徨。
就在那个小村庄里,有一户农家比任何一家都起得晚,等男主人打开了窗户,打开了栅栏放出早就迫不及待的小雏鸡,又做出了一桌温暖的清粥小菜,才去屋里唤醒那个睡得迷迷糊糊的女主人。
等到女主人吃饱了,男主人会亲吻女主人的脸颊,然后负着双手出门。据说那男主人是镇上的算账先生,是文化人,身上穿的衣服可讲究了,布料都是没见过的,看起来又轻又薄,比城里人的衣服还好看;女主人都不用下地劳作就能吃好住好。
有幸走进过那间房子的主妇吹的更是天花乱坠,说人家住的房子别看外面跟咱们差不多,里面可漂亮可漂亮了,那屋子里有比地主家的还大还光亮的桌子,还有看都没看过的各式家具,就连人家用的碗都是带着花纹的白瓷碗,家里摆着花朵,院子里有秋千,女主人每天就坐在秋千上,心情好的时候就绣花,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发呆玩。
周围的主妇们羡慕死那屋的女主人了。那屋的男主人虽然从来都是板着脸,散发出一副生人勿进的气势来,但是从来没有对女主人说过一句重话,女主人想吃什么的时候也会一句话不说撩起袖子去做,连碗筷都没有让女主人碰过。若不是女主人的抗议,可能连针线也不让女主人碰了吧。
主妇们也就只有趁男主人不在家的时候去找那家女主人闲聊。
女主人看起来很年轻,一笑起来两只忽闪忽闪的眼睛就会弯成好看的半月形,白嫩嫩的皮肤跟她们这群长年劳作的妇女也不一样,她每次都会端出又软又糯的糕点出来给大家吃,还给她们泡香浓的花果茶,跟她们家里那种粗糙的茶叶梗子完全不一样,又甜又好喝,就连小孩子都爱缠着她们管女主人要茶。
那时候,女主人都会笑着给小孩子揣上几个糕点,又揣上几个包好的茶包,打发小孩子们出去玩。
没人知道这对儿夫妻是从哪儿来的。
有些人在猜这对夫妻实际上是千金大小姐爱上了账房先生,于是一起逃了出来躲避那些逼婚的老爷们;还有的在猜是大少爷爱上了家里的丫鬟,不被理解而逃了出来,甚至还有更离谱的版本是其实这对夫妻的老一辈是死对头,于是这对一见钟情的苦命鸳鸯只好逃到没有人知道的小村庄来。
真相不重要,反正这对儿优秀的让村庄里的普通大众们觉得浮想联翩的夫妻,这种好材料不拿来磕磕牙下下饭怎么可能?
小村庄就是这么简单,饿了就吃,怒了就骂,有八卦就全名参与,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连家畜都是谨遵着这个法则,一到了晚上,除了看家的狗以外其他的家畜都乖乖的回窝休息了。
后来没过几天,那家的女主人端着好吃的糕点跟几个熟识——说是熟识,实际上是因为经常来她家蹭茶点——的主妇说,他们家请了戏班来村里唱几天的大戏热闹热闹,请她们帮下忙告诉一下村里的其他人一起来看,算是补上最开始的见面礼了。
那些主妇互相看了看,突然就觉得脸红了。
她们赶紧回去,不仅告诉了大家有戏班要来唱戏的消息,还挽高了袖子做了好几样拿手的小菜,虽然不高档,却真的是一片的赤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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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对夫妻这才算是真正的跟村里的人打成了一片,这时候那群主妇才会趁着男主人不在的时候教女主人好多好多的事儿,家务事儿啊做饭啊洗碗啊什么都教。她们这才知道女主人除了会绣花儿跟泡茶以外居然什么都不会,因为这个村里又流行了个新的说法,其实这女主人是花儿娘,男主人是个秀才,一见花娘误终身,从此恩爱两不疑。
不过这都不重要,村里的孩子们最喜欢女主人的点心了,那些羞红了脸的男人们也会过来找男主人帮忙写个信啊读读信什么的,偶尔连给孩子取名字的事儿也找男主人帮忙,男主人还是面无表情但是却没有拒绝,于是村里的人就越来越大胆了,偶尔出了什么纷争也会让男主人来解决一下。
这个时候,村里的人才知道男主人跟女主人的名字。
跟他们的名字截然相反,念着他们的名字彷如在唱着一首小调一般。
秦莲落,秦小秧。莲花落在田里边,秧苗秧苗快快长,长到颗颗都饱满。莲花莲花含莲子,莲子只给秧苗吃。秧苗吃了笑呵呵,转身变成大美人。
孩子们打打闹闹的还顺口编了几句童谣玩儿,粗糙的童谣被男主人听到了,然后村里的人第一次见到那个冷漠的男主人笑。
一笑倾城。
虽然用这个词不太恰当,但是真的只有这四个字才能解释得了大家的震撼。女主人也很美,但是她是那种让人一看就觉得亲切的温柔之美,这种惊讶跟震撼不是温柔能够给的。
村里的好多未嫁的姑娘从此对那个冷漠的男主人上了心。
虽然对不起那么好的女主人,但是还是陆续有了不少的媒人上门说媒,各个都说人家姑娘都不介意做小,如花似玉的姑娘甘愿俯首称小洗衣做饭,只求能在男主人身边陪伴。女主人偷偷笑了很久,男主人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
那对飒爽的剑眉拧成了一个结,女主人坏笑说那不是结,而是蝴蝶结,她就那么开心的笑着,一点也不担心男主人娶妾。
为什么要担心?
因为他,是一直会陪着她的。她知道,他不会背叛她。
又过了几个月,那对夫妻突然对着众人说,他们要出趟远门了。他们把钥匙托付给了邻居大妈,说以后如果有人拿着女主人头上那朵可漂亮的绢花簪子来拿钥匙的话就给他,他们可能出门的时间有点久,所以请大家都不要担心。
究竟去哪里?
他们不肯说,只说,他们会尽量赶回来的。
因为这里才是他们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