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寿注视着他,两行泪顿时从脸庞滑落。
“你怎么哭了?”刘协抬手为她擦泪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不免有些手忙脚乱。
“臣妾是感动。”
“傻瓜。”刘协拉着他走到桌旁,掀开盖子,“别哭了,你看寡人给你准备了什么?”
桂花糕,那是伏嘉最爱吃的东西。
“桂花糕。”伏寿一愣,喃喃道,“陛下怎会准备了这个?”
刘协高兴之下脱口而出:“这是你最爱吃的东西,快尝尝。”
伏寿眉头微皱,看了他一眼却摇了摇头:“不知陛下从何处听来的,臣妾自幼便吃不得这桂花糕,否则便可能有性命危险。”
刘协一愣,这种说法倒是闻所未闻,不由问道:“这是为何?”
伏寿回答:“臣妾三岁时第一次吃着桂花糕,却不想吃后竟浑身起红疹子,甚至还高烧不退,险些丧命。大夫说人与食物有相生相克之说,臣妾便是与这桂花糕相克,因此是吃不得的。”见刘协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伏寿有些不忍,“一块应该不碍事,何况当年臣妾不过三岁。”说完便拿起一块要吃下。
刘协却拉住了她的手,不过是一块桂花糕而已,并不能说明什么。何况他也不愿为此让伏嘉冒险,摇头道:“算了,大夫既说你与之相克,寡人也不想你有事。”他在心里告诉自己,毕竟是转生,有些习惯恐怕早已同从前不同,这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4
就这样,刘协抱着一丝苦恼与担忧度过了他的新婚之夜,第二日醒来赫方便带着宫人进来伺候熟悉。赫方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刘协知道果然是李榷郭汜出事了。转头见伏寿仍睡在床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吩咐宫人们不要吵醒她,带着赫方回到了自己的寝宫。
赫方这才将事情的经过缓缓道来,原来果然和刘协担心的一样,其实昨晚李榷郭汜之间便已经出事了。郭汜听闻唐姬在李榷府中,大怒之下竟带着人马包围了李榷的府邸,扬言要李榷交出人来,不然誓不罢休。李榷如何肯依,同样调来了兵马,围在了郭汜外面,双方就这样僵持不下。
刘协听后也是一惊,没想到就在昨晚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而他在宫中却一无所知,不禁道:“为何不告诉寡人?”
赫方回答:“昨晚是陛下的大婚之夜,奴才本不想打扰。不过倘若情况继续恶化,奴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刘协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今早安然无恙,可见李榷郭汜并没有真的动手,不禁问道:“后来了?此事是如何平息下去的?”赫方道,“说起来此事还多亏了贾诩,若不是他劝说李榷将唐姬送回郭汜也不罢兵,情况恐怕会更加恶化。”
“贾诩......他果然帮了寡人不少。”刘协若有所思,好在唐姬没事,李榷郭汜也能罢兵,这对他而言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不过现在一来刘协倒想看看董承和伏完是什么表情。他们二人背着自己擅自行动,险些将事情恶化。他倒想看看此二人还有何面目来见自己?
然而他刚一想到这里便有宫人来通报,说伏完进宫了。刘协立刻开口让宫人带他过来,然而宫人却道:“陛下恕罪,伏大人已朝着未央宫方向去了。”
“未央宫。”刘协忽然站了起来,顿时怒上心头。伏完进宫不是来见他而是去找伏嘉,他究竟想干什么?难不成又要将伏嘉牵扯进来?想到这里,刘协更是忍不住要破门而出,向未央宫而去。然而赫方却拦住了他:“陛下请留步,陛下何不等伏大人走了再问一问皇后娘娘。”
“等他走了?哼,恐怕到时候不等寡人问皇后就会来见寡人。”刘协语气不善,“伏完怎么说也是个将军,朝廷重臣,为何事事都要依赖一个女子?难不成是吃定寡人会听皇后的吗?”赫方一愣,却不想陛下如此认为,道,“兴许是陛下误会了,伏大人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皇后初入宫中,伏大人难免关心一些,所以才一早去探望。”
“关心一些。”刘协语气冷漠,“若真如此他就不应把皇后牵扯进来,是关心还是利用,寡人看得明白。只是伏完如此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倒真让寡人刮目相看。”
心知陛下是真的怒了,赫方阻拦不过,于是道:“陛下就这样过去恐怕多有不便,不如让奴才去通传吧。”
“不了,寡人要亲自前往。”刘协摆摆手,便要朝着未央宫方向而去,而这时却有宫人迎面而来,跪地道,“启禀陛下,伏大人求见。”
刘协微愣,又是一笑:“来了,来了也好,寡人也正想去找他。传他进来。”
“诺。”
刘协重新坐回了屋中,赫方立刻命人奉上盏茶,让他喝下之后也好找顺顺气。
伏完很快被带了进来,进屋后便跪地不起:“臣有罪,臣无颜见陛下。”
“爱卿何罪之有?”想来伏嘉也同他说了自己昨日发怒的事,他倒想看看伏完有什么话要说。伏完道,“臣擅自做主,险些让陛下陷入险境。”
刘协笑而不语,若真要认罪董承也该一并前来,他倒要看看伏完究竟想说什么。
果然等了一下,见陛下沉默不语,伏完忍不住抬头,恰好撞上了他的目光。
“爱卿想说什么?”刘协脱口而出。
伏完这才道:“昨日之事虽无功而返,不过李榷郭汜之间积怨必深,他日只要再做挑拨,定能让二者刀剑相向。”
刘协看了赫方一样,赫方立刻带领着宫人们退下。刘协这才叹道:“爱卿啊,你可知昨晚你们为什么会无功而返吗?”
伏完沉默了一下,面色有些难看:“臣……臣太过急于求成,没有顾虑周全,才让贾诩就这样轻易的化解了这场矛盾。”
顾虑周全?看来伏完还没意思到事的关键,想必董承也同样如此。刘协也不揭穿,而是道:“伏大人倒是个聪明人,急功近利终难成大事。寡人一开始就说过此事要等到大婚后方可行事,不料你和董承竟擅自行动。”他的语气顿时变得凌厉起来,“即便你们昨日成了,那寡人问你,你们又该当如何?李榷郭汜真的在这时打起来,你以为寡人和你们就真的能坐收渔利吗?”
这几声说得伏完哑口无言,事实上他也是听了董承的话,何不借机行事,方能杀对方个出其不意,这才答应行动。至于后果他倒没考虑这么多,或者说是根本没想过会有这么严重。慌忙叩头,嘴里不住道:“臣知罪,都是臣鲁莽,险些坏了大事,还请陛下责罚。”
“这一次寡人不会罚你,不过寡人想你和董承记住。寡人始终是天子,今后若无寡人的同意你们还会不要擅自行动的好,否则寡人定严惩不贷。”
伏完一时间震慑于他的威严之下,不住称“诺”。
“行了,你先退下吧。”刘协也不愿与他多言,何况昨晚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也想问问李仁,看李仁有何看法。
伏完也不停留,依言退下。
临走时刘协却忽然叫住了他:“等等。”
伏完立刻回头,合手于胸前,躬身道:“陛下有何吩咐?”
刘协沉默了一下,道:“以后朝堂上的事不要让皇后参与,皇后毕竟是妇道人家,寡人不希望有下一次,你明白吗?”
伏完一惊,想不到陛下竟洞察此事,背上不由得直冒冷汗:“臣明白,臣定会谨遵陛下圣谕。”
刘协点点头,也不多说什么,伏完便立刻退下。
伏完走后,他大呼了声“来人”,立刻有宫人进来,跪地:“陛下有何吩咐?”
刘协道:“李仁呢?让他速速来见寡人。”谁知那宫人却答,“回陛下,李仁已在宫外侯着了,只等陛下召见。”
“哦?他来了?”刘协诧异,难道又被他料准了,不禁问道,“他来多久了?”
宫人回答:“伏大人来见陛下时他便已经来了。”
刘协眉头一皱:“那么......他可有看见伏完?不,应该是伏完可有见过他?”伏完毕竟是朝中老臣,李仁当年跟在董卓身边何人不知,伏完又岂会不认识。
好在宫人回答:“没有,伏大人急着见陛下,也就没有注意我们这些奴才。”
刘协这才松了口气,道:“让他进来吧。”
“诺。”
李仁很快进来了,反手关上了屋门,这才行礼:“奴才参见陛下。”
“行了,不必多礼,有话直说便是。”
李仁起身,道:“奴才听闻伏大人进宫了。”刘协等了一下,见他没有再说下去,于是点头,“不错。”李仁又道,“不知伏大人同陛下说了什么?”刘协道,“你既猜到又何必明知故问,寡人不喜欢绕圈子,有话直说吧。”
“诺。”李仁走进一步,道,“陛下一定想问奴才,觉得昨晚之事如何。那么奴才也告诉陛下一句实话,是奴才不让赫公公来打扰陛下的,其实奴才早就知道董承和伏完会提前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