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接过,忍不住打量着他:“你是谁?”
一旁的太监提醒:“殿下,他就是您的弟弟,陛下的三皇子。”
“你是刘协。”少年注视着他的眼里有一丝复杂。
刘协点点头,脸上不禁有一份喜色,从刚才太监的话中,对方的身份已然明了:“你就是哥哥!”
少年点点头,似乎对刘协的称呼有些不自在。
没错,他就是刘辩,灵帝的嫡长子。从出生开始便被寄养在了宫外,直到昨日接到了召令,才赶回宫里。
“你在玩什么?”刘协忍不住问道,走过去从太监说中抢过短弓,“这是宫外的东西?真有意思!我也可以同哥哥一起玩吗?”看到新奇的东西,他似乎已忘了宫中不能使用兵器的规定。
刘辩忽然抬手,指着插在树上的箭:“箭在上面怎么玩?除非你上去把它取下来。”
刘协看着他手里:“这不是还有一支吗?”
刘辩将箭藏在身后:“这是我的,你若想玩就必须自己上去取。”
刘协抬头看着高高的树干,不禁有些眼晕:“可是我上不去。”
“这容易。”刘辩指了指一旁的太监,“你,帮三殿下上去。”太监犹豫了一下,但看到刘辩的目光,还是乖乖的走了过去,蹲在了树下。刘辩又对刘协说道,“踩在他的背上,让他把你拖上去不就行了吗?”
“可是......”刘协有些犹豫,这么高的地方,光是看看就让他觉得害怕。
刘辩忽然笑了起来:“怎么?你不会不敢吧?”
他这一句话顿时戳中了刘协的要害,刘协立刻道:“谁不敢啊!上去就上去!”刘协说完,便扶着树干,踩上了太监的背。等他站稳后,太监才小心翼翼的站了起来,将他托上了树。刘协虽上去了,可太监仍不敢松手,还在树下提心吊胆的张望着。
刘协第一次爬树,自然也不敢大意,紧抱着树干一点点向上挪动。还好他伸手敏捷,又加上赌一口气在,很快便爬到了树顶,拔下了箭,朝着树下挥了挥:“哥哥你看!我拿到了!我拿到了!”
“扔下来。”
刘协依言。
刘辩接过,却见弓箭一并丢在了草丛中,转而对太监道:“我们走。”
“三殿下还在上面呢?”太监皱眉,注视着树上的人影。
“少废话!管住的你嘴!”刘辩语气冰冷,说完便走。刘协听到了树下的对话,立刻大喊,“等等!等等!让我下来!”
刘辩听到了声音,停下了脚步,转而对树上的人说道:“你能上去就能下来,难道你害怕吗?”
“哼!我不怕!你才害怕呢!”刘协赌气,“不用你帮忙,我自己下来就是了。”他话虽如此,但上山容易下山难,一时间也找不到地方落脚,只能紧抱着树干。万般无奈下,刘协只好往树下望去,然而树下却已没有人影。
此时已是黄昏,暮色渐渐暗了下来。刘协赌气不肯叫人,偏偏要自己下去,好让他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害怕。然而赌气归赌气,他寻思了许久也找不到下去的办法。眼见着夜色降临,一轮明月已渐渐升上了天空。
月光照了下来,落在他腰间的玉佩上。刘协忽然觉得周围有白烟升起,低下头一看腰间的玉佩正一闪一闪发着光,白烟渐渐多了起来,最终形成了浓密的白雾。刘协惊讶的发现,白雾中竟有一个白衣女子,背对着她,长发随风舞动,如同河边的垂柳。
“你是谁?”刘协不禁问道。
女子缓缓回头,似乎听得见他说话一般。
几片树叶遮住了刘协的视线,他试图扯下叶子看清女子的容貌,谁知一伸手身子便失去了平衡,就这样从树上坠了下来。他一声惊呼,眼见着后背就要碰到冰冷的地面。刘协闭上眼睛,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疼痛。
就在他即将与地面接触的瞬间,玉佩散发的白雾顿时包裹住他的身体。
刘协最终还是落在了地上,失去了知觉。
4
昏迷中,刘协隐约听见来去的脚步声,不时夹杂着几声推门的咯吱。他尝试着挪动身体,却发现身体仿佛与灵魂脱节了一般,一点也不受控制。他尝试大喊,喉咙也瞬间被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刘协尝试了几次,徒劳无功,最终不再挣扎,静静的躺在那里,听着周围的对话。
刘协首先听到了父皇的声音,有些急切:“太医,协儿他怎么样了?”
接着另一个声音响起,听上去是上了年纪:“陛下不用担心,殿下不过是受了点皮外伤而已。说来也奇怪,臣从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从那么高的树上摔下来还能安然无恙的。”
刘协感觉不到疼痛,不过听了他的话,也放心了一些。想起昏迷前看到的女子,不禁可惜,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能看到她的样子。
父皇的声音又响起:“为什么他还是昏迷不醒?”
太医回答:“这个臣就不得而已了,兴许是受了些惊吓,不过陛下放心,殿下应该很快会醒来。”
“知道了,你们都先退下吧。”这一次开口的是皇祖母,宫人们齐声道“诺”,接着便是关门声。刘协心下忐忑,被皇祖母知道自己在爬树,醒来少不了又要受罚了。即便如此,刘协还是想起来,因为现在的感觉实在太难受,甚至让他怀疑自己是否还活着。
“皇儿身体不好,还是先回去吧,这里由哀家守着,一定会没事的。”刘协又听到皇祖母的声音,接着便是桌椅的“咯吱”,想象着她正扶着父皇坐下。
“寡人没事,寡人不走。”灵帝咳嗽了两声,刘协不禁开始担心起来。许久没见父皇了,也不知父皇的病情如何。从去年秋天开始,父皇就小病不断,身体也一直不见好。刘协想到这里,灵帝又开口了:“那个逆子呢?”
那个逆子说的是谁?难道是哥哥吗?刘协正才想,只听太后回答,“哀家已经让奴才去请了。”
灵帝冷哼一声:“跟那个贱人一个德行,都不安分。”接着又是一阵咳嗽,太后皱眉,“皇儿要保重龙体啊。”
“寡人不碍事。”灵帝用白巾擦拭着嘴角,忽然问道,“母后遣退了下人,不是有话要对儿臣说吗?”停了一下,灵帝又道,“母后想说的可是皇嗣一事?”
“当真是什么也瞒不过皇儿,其实母后只想问一句,皇儿究竟打算将皇位传给谁?”
灵帝反问:“母后觉得呢?寡人的两个皇子如何?寡人又该将皇位传给谁?”
太后沉默了一下:“都是皇儿的孩子,也都是哀家的孙子。只是协儿是哀家养大的,难免会感情深一些,哀家怕说了陛下会觉得哀家偏袒。只是协儿这孩子从小便失去了母亲,倒当真是可怜。”
母亲二字如同一把利刃,顿时戳中了刘协心底的伤痛。
灵帝叹了口气:“母后不必避嫌,是寡人对不起协儿,对不起他母亲。其实母后想的自是儿臣所想,辩儿他行为轻佻,不具备帝王的威仪,根本不适合做皇帝。可惜协儿他才八岁,又生性顽劣,不足以继承大业。”
“今日哀家为他选了一位新太傅。”太后忽然转变了话题。
灵帝听后,不禁苦笑:“是不是又被协儿用什么古怪的方法给气走了?”
太后一反常态的摇摇头,灵帝略感惊讶:“这么说他对付得了协儿?母后快说,此人是谁?”
太后回答:“司徒王允。”
“王允,他倒想有这个本事的人。”灵帝默念点头,对太后道,“母后为协儿选了这么好的一位太傅,想必也为协儿的将来一并打算了。”
太后道:“皇儿狠不下心为协儿一除后患,那便只有由哀家来代劳了。”
一阵沉默,刘协听不见任何声音,顿时有些焦急。忽然他感到一只宽厚有力的手正抚摸着自己的额头,是父皇。灵帝的声音在他耳边想起:“母后的话儿臣记住了。”灵帝拉起被子,将刘协露在外面的手放回去。他的目光落在刘协的腰间,忽然间愣住了。灵帝猛的扯下刘协腰间玉佩,大叫一声,一口血喷出,摔在了地上,眼中满是惊恐,“怎么会?这东西怎么会在协儿身上?”
太后吓了一跳,扶起灵帝大呼来人。
刘协忽然觉得四周有了知觉,睁开眼,眼前却是一片血色的朦胧。刘协抬手一抹,掌中却是一片刺目的腥红。只见灵帝倒在地上,嘴角还沾着血迹。刘协从床上跳了起来,跑出去扶他:“父皇!父皇你怎么了?”
太后见他醒来,一时间又惊又喜。而灵帝病情要紧,便立刻让宫人将他送回宫中。
“皇祖母,协儿想去看父皇。”刘协拉了拉她的袖子,太后点点头,牵着他的手跟着离开,走到门口时却停了下来,刘协这才发现哥哥正站在门外。太后皱眉,打量着刘辩:“你怎么在这里?为什么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