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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风吹过湖面,金灿灿的阳光在湖面洒下一片刺眼的光芒。才入春不久,园中的花木也已各自盛开。太阳渐渐游走到了头顶,已是令人疲惫的午后,宫中少有人走动,便越发显得寂静起来。只余下阵阵的虫鸣,虽不是夏日,但也十分欢快。
忽然间,寂静的花园中响起一阵躁动。
一群人追着一个不满十岁的男孩,从假山的一侧冲了出来。
眼见着她们已围住了男孩,但却小心翼翼的靠近,无人敢冲上去。
“三殿下跟奴婢回去吧。”当先一个老妇开口,一步步靠近,张开了双手。
“不,我不回去。”男孩摇头,忽然间笑了起来,蹿上了假山。
“三殿下!”众人惊呼,伸出手却无一人敢真正去拉他。
孩童身手敏捷,右脚忽然踩空,底下的人顿时吓得尖叫起来。几颗石子滚下,胆小的宫女已经吓昏了过去。好在孩童稳住了身形,又接着往上爬,没过多久便到了山顶。
太监们不约而同的朝着假山上伸着手,假山背后便是池塘,孩童只要一不小心从山顶摔下来就会落入池塘中。“三殿下您快下来!您快下来啊!”老妇急得不行,孩童却冲着他们做了个鬼脸,“你答应不让我看那些无聊的书,还有做那些无聊的功课我就下去。”
老妇为难:“三殿下,太后和陛下特地吩咐奴婢要三殿下好好读书,奴婢可做不了主啊。”
孩童一撇嘴:“那你去叫父皇和皇祖母来,我就在这里等他们。”
“三殿下您快下来吧,别为难奴婢了。”老妇眉头紧皱,目光却一刻也不敢从假山上移开。
“我偏不!”孩童又冲着她做了个鬼脸,竟沿着假山的边缘坐了下来。
老妇吓得不轻,立刻让人去通知太后,又让几个太监绕到他身后爬上去,趁他不注意将他抱下来。
如今刚入春,老妇额上却已渗满了汗珠。三殿下顽劣已是众人皆知,陛下和太后为了让他静心,特地为他请来了德高望重的学着为太傅。然而三殿下不但没能静心,反而还气走了许多太傅。记得第一次来的是叶先生是洛阳城中有名的夫子,三岁识千字,七岁便能熟读四书五经,谁知叶夫子来的第一天,三殿下便趁他午睡时偷偷剪了他的头发和胡子。第二次来的是御史大夫韩卫,朝中文官分为三公九卿,三公又在九卿之上,而这御史大夫虽是三公的末位,却也是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谁知三殿下竟偷偷锯断了他的椅子,害得他一坐下便重重摔在了地上,接连着十日都没来上朝。接着陛下又为三殿下请了许多太傅,却都无一能幸免。三殿下不光没有收敛心性,反倒越发顽劣起来。这一次他又趁太傅睡着将他绑在了凳子上,这才溜了了出来。太后震怒,下令一定要将他找出来,这才发动了长乐宫的全部宫人。这一次,三殿下又要受罚了,嬷嬷叹了口气,三殿下虽顽劣但性子却倔得很,无论太后罚他多少次,他依旧还是要将太傅气走。
眼见太监已经绕到了身后,伸手便可以将他抱住。
老妇立刻开口,转移他的注意力:“三殿下您先下来,要不奴婢再去给太后和陛下说说,为三殿下求求情。”
孩童眼中有一丝动容:“真的吗?”
见他上钩,老妇立刻点头:“当然,只要三殿下您能先先来。”
孩童犹豫,眼见着太监的手就要触及他的衣襟,忽然一个喷嚏响起,那太监收回手揉了揉鼻子。孩童去已经回过了头,发现了他们,向后退了一步:“走开!你们不要过来!”
“你们别过去!千万别过去!”老妇立刻道,孩童已退到了假山边缘,“三殿下你被......”老妇的话还没说完,孩童脚下一滑,又是一块石头滚落下去,掉在塘中激起一阵涟漪。宫人里传来几声尖叫。
孩童也意识到身后的危险,尝试着往前挪动,谁知脚下又是一滑。这一次他没能再稳住身子,如一片落叶一般从假山上摔了下去,眼见就要掉进湖中。他不会水,却屏住了呼吸,害怕掉入水中时被呛着。
眼见衣摆已触及湖面,周围的惊呼声不断。孩童闭上眼睛,忽然腰上一紧,接着耳边传来一阵风声,等他再睁开眼时已站在了池塘边的草地上。
孩童抬起头,看着抱着他的正是一个太监。
太监立刻松手,跪地:“奴才蹇硕参见三殿下。”
孩童好奇的的打量着他:“你会武功?”
蹇硕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孩童还想说什么,忽然见到宫人们迎面而来,口中还不时大呼:“三殿下!三殿下!”
孩童皱眉,转身要跑,然而他刚一转过头,就愣在那里。
只见一个衣着华丽的老妇人已站在了他的背后,头戴插有金色的凤凰钗子,手上戴着祖母绿的翡翠镯子,就连衣裙上绣的也是雍容的牡丹。老妇神色端庄,紧蹙的眉头给人以说不出的威仪。
孩童忽然跪了下来,顿时变得老实起来:“皇祖母。”
宫人们跑了过来,也纷纷跪地:“奴才(奴婢)参见太后。”
“桂初。”太后轻唤了一声,老妇立刻从宫人中走了出来,“奴婢在。”
“带三殿下回去闭门思过两日,哀家要让他好好反省反省。”
孩童虽心有不甘,但也不敢出言反驳,只能乖乖的听着。或许是因为从小在太后身边长大的关系,宫里唯一能让孩童听话的除了父皇便只有她了。
“奴婢遵命。”桂初磕了头,立刻拉着孩童离开。
孩童有些不愿,却也不敢不离开,只是有意拖着她的步子。
桂初有些头疼,但也只能加大了手上的力气,谁知越是如此,孩童反而拖得更重。灵帝刘宏是东汉第十一位皇帝,三殿下单名一个协字,是这宫中唯一的皇子,也是未来皇位的继承人。然而看着眼前的孩童,桂初有些无奈,只能祈求这几日能平安度过才好。
2
刘协一禁足,长乐宫中的宫人们顿时又如临大敌。
每次刘协气走太傅,太后都会罚他禁足,而每一次刘协都会想方设法的逃脱。然而刘协一旦逃脱,受罚的便会是整个长乐宫的宫人。太后也是无奈,但她同样知道此时若不惩,恐怕日后就更难管教。
桂初一整日都提心吊胆,好不容易安然无事的度过了一上午。她刚要松一口,忽然又听宫人来叫不好。原来刘协竟然不吃东西,让他们放他出去。对于一个八岁的男孩来说,就这么闷在屋里的确是难受,只是太后的命令不得不遵。桂初立刻赶了过去,好说歹说才劝得刘协吃了东西,然而当她回到住处才刚一坐下时,便有太监进来告诉她一个消息:“姑姑,今日陛下下旨让皇子辩明日回宫。”
桂初一听立刻意识到不好,灵帝总共就这么两个子嗣,而这皇子辩又是三殿下唯一的哥哥。三殿下若知道了这件事,还不吵着闹着要出去,恐怕到时候就不是她能劝得住的了。桂初立刻吩咐宫人,不要将此事告诉三殿下。然而她刚一吩咐完,便又一个宫女哭着跑过来说出事了。原来她一不小心将皇子辩回宫的消息告诉了三殿下,三殿下又吵着要出去。这一次比刚才还要立刻很多,甚至已经开始摔东西了,宫人们都吓得不敢进去,只能来找桂初。桂初是宫里的老人,也是三殿下的奶娘,可即便如此,她也被这个顽劣的小殿下弄得十分头疼。
“我知道,我去看看,你们再多找些宫人来帮忙。”桂初说完便要前去,然而刚才来告诉她消息的太监忽然拉住了她,问道,“姑姑,你说皇子辩一出生便离开了皇宫,陛下忽然召他回来会不会另有打算呢?”
桂初皱眉,甩开他的手:“也不看看事情的缓急,这个回来再说。”
“诺。”太监讨了个没趣,沉默的跟了上去。
桂初到了刘协的寝宫,宫外已经站满了宫人。门虽关着,但不是可以听到东西摔碎的声音。
桂初一到,宫人们立刻围了过来,似乎在等着她想办法。
“开门。”桂初话音一落,拿着钥匙的太监却犹豫不决,“姑姑,三殿下他......”
“开门。”桂初重复了一次,太监立刻不敢再多说,上前开门。
门一开他立刻躲在了门后,只见一个花瓶从门中飞出,桂初一侧身子才勉强躲了过去,花瓶的碎片却溅到了她身上。
“姑姑。”胆小的宫女拉了拉的衣摆,桂初眉头紧蹙,等了片刻屋中却没有动静,也不再有东西飞出。桂初这才走了进去,几个宫人也跟在她身后。屋中顿时变得寂静起来,四周也不见刘协的影子,桂初顿时觉得有些异常。这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不好了!三殿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