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孙权的求贤令,不论哪行哪业,只要有一技之长的,都可以前来应征,因此应征的人从饱学鸿儒到贩夫走卒,每天络绎不绝。尽管有些儒生耻于与贩夫走卒为伍而不来应聘,但每天仍有不少饱学之士进入招贤馆。
孙权的求贤令门槛低,所征范围广,这就让招贤馆的工作非常繁忙,而吕范更是忙得脚不沾地,连吃饭的功夫都没有。工作如此辛苦,效果却是很小,大部分儒生都只是来碰运气,并没什么真才实学,而贩夫走卒之类的就更不用说了,他们又怎么称得上“贤”字,因此下面的小吏怨声不断,多次向吕范提出意见。吕范也感觉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便整理了一下众人的建议,带上这些天通过考核的人员的资料,向孙权汇报情况。
吕范呈上资料,孙权略微翻看一番,便命传张昭周瑜过来,随后问起招贤馆工作情况。
吕范将招贤馆日常工作汇报了一遍,然后提起官吏们的建议,“主公设立招贤馆,是为招揽贤才治理江东的,但是目前的情况是,大多数来应征的都是些并无治理之能的庸人,而贩夫走卒、剑客力士之类也来应征,真正有才学之士,耻于与这等人为伍,自然不会来招贤馆。不如将条件定高,这样有真才实学的人自然无损,却可以让庸人望而却步。”
听了吕范介绍的招贤馆每天的工作情况,孙权也觉得招贤馆的工作实在是太忙了,自己先前的命令太过于想当然,“你的建议很好,该怎么做你拟个章程出来,只要不是太苛刻就行。不过有一点一定要注意,只要是有才能的,不管是世家子弟还是贫寒出身,都要平等对待,不得因为家境贫寒而不录用。”讲到这里,孙权想到龚自珍的那首己亥杂诗,便挥笔写了下来,“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又轻声念了一遍,感到颇为满意。
吕范见孙权说完后又挥笔写字,便不敢打扰,静静地坐在那里。孙权念的声音虽然轻,但吕范一直注意着孙权的动静,因此听得一清二楚,孙权声音刚停,吕范便大声叫好,见孙权目光看过来,吕范忙跪倒在地,“主公此诗真是好诗,范请求主公将此诗赐予我,我将之挂于招贤馆,必可使主公求贤之名传于九州。”
孙权刚想答应,瞥见一近卫从门外进来,顺眼看去,张昭周瑜二人已经等在门外,便命传进来。二人进内向孙权行礼入座后,周瑜笑道:“在外就听到子衡大声叫好,不知是何缘故?”
“主公刚才写了一首诗,我觉得非常好,就忍不住赞了几声。”
张昭周瑜二人顿时惊奇的看向孙权,张昭道:“不知主公可否让我等一观。”
张昭周瑜细细品味一番,周瑜道:“此诗气势磅礴,却是好诗,然似乎有些不妥。”
张昭直接道:“‘万马齐喑’四字大大不妥,现在天下动荡,群雄并起,并不存在‘万马齐喑’的情况。”
孙权还没说话,吕范就急着分辨道:“怎么不妥,现在曹操把持朝政,打击异己,朝中诸公谁敢有异议,这不就是‘万马齐喑’。”
张昭摇头道:“这似乎太勉强了,曹操虽然挟天子号令天下,但反对他的人也有很多,袁绍、刘表、刘备等人都与曹操争斗了几年,我江东也不会完全听从曹操的命令,而且年初朝中车骑将军董承等人也发动了政变,有这些情况,还是不能称为‘万马齐喑’。”
孙权写下此诗的时候并没有考虑这么多,只是觉得后两句很合当时的心情。现在看张昭等人争论不休,便重重的咳了一声,三人果然不再争论,孙权道:“把你们两个叫来,不是赏析诗歌的。刚才子衡汇报了招贤馆的事情,这些是近期招揽到的人才,你们两个各管文武升调之事,就拿回去议议这些人怎么安排。”说着将名册资料递给张昭。
张昭周瑜接下资料,行礼退下。孙权看向吕范道:“你也下去吧,记住我刚才的吩咐,不要有门户之见。”
吕范应诺一声,却踌躇着不肯走,孙权奇怪的问道:“还有何事?”
吕范道:“我还是想让主公将那首诗赐予我。”
“你没听到张公刚才的言论?这首诗中有不妥之处,就不要现之于世了。”
吕范倔强的道:“张子布有他的见解,我有我的见解,况且张子布的见解也只是他自己的见解,并不能代表天下人,我将之挂在招贤馆,自有天下人评论,也可向世人昭示主公求贤若渴的心意。”
孙权听得哈哈大笑,便将那诗赐予吕范。而吕范将之裱好挂在招贤馆,果然让此诗迅速传遍大江南北,也吸引了一大批有才之士前来江东,这是后话。
连日来的忙碌让孙权忘记了孙翊的事情,而孙翊对孙权有些情绪,因此也不愿来见孙权,虽然孙翊妻子徐氏劝过几次,但孙翊根本听不进去,就这么僵持了十几天。
太夫人吴氏听说此事后,把孙翊叫去训斥一顿,孙翊哭诉道:“自从大哥去世后,二哥对我的态度便一落千丈,我知道,他是因为大哥临终前,众人推举我接替大哥,惹他不高兴嘛,后来又有人提出让我掌管讲武堂,又让他对我不放心,就什么事都不让我插手。我知道,他是大哥选定的继承人,我当然不敢违背大哥的遗命而对抗他……”
吴氏听得渐渐皱起眉头,待听到后来渐渐说的不像话,便厉声喝道:“谁教你这些的?”
孙翊本来哭哭啼啼的说着,吃吴氏一喝,顿时有些发懵,期期艾艾的道:“没,没谁教。”
吴氏冷哼一声,“还说没人教,我不信这些念头都是你自己想的,必然是你身边的人挑唆,究竟是谁,竟然胆敢离间你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你快点如实说来,不要包庇这等心怀叵测之徒。”
见孙翊仍是犹犹豫豫,吴氏语重心长的道:“既然是一家人,当然是一个整体,合则力强,分则力弱,一家人只有紧紧团结在一起,才能将家族发展壮大。江东基业经过你父兄两代人不懈的努力,才有今天这个局面,你大哥临终前将大任交给你二哥,是知道他处事稳重、头脑冷静、遇事不慌乱、礼待下属,能让众人尽心尽力辅佐他,这些都是你所不具备的。既然你大哥选了你二哥做接班人,我孙家上下就都要全心全意的支持你二哥,纵然你二哥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也不能由此生怨,更不应该产生对抗他的念头。究竟是你自己这么想的还是有人挑拨的,若是有人挑拨,此人必不怀好意,说不定会给孙家带来大麻烦,要早日除掉此人。”
孙翊听了母亲的教诲,知道事情严重,便道:“这些是我一个部下对我说的。”
“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
“他叫妫览,和我的部下在一起,应该还在府上。”
吴氏马上叫来府中护卫统领,命立即捉拿妫览,并将此情况转告孙权,孙权听后大吃一惊,难怪到处找妫览找不到,没想到跑到孙翊身边了,还好发现的早,没酿成大祸,只是妫览为何要挑拨孙翊?背后有没有指使?这件事与孙策遇刺一事究竟有没有关系?带着一系列疑问,孙权赶到吴氏居住的正房,向吴氏行过礼,吴氏道:“趁着你们兄弟俩都在这,我说句话,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我孙家能有今天这么大的基业不容易,你们父亲平黄巾、征西凉、克区星、讨董卓,你们大哥平江东,这都离不开你们叔父和舅舅以及亲族子弟的支持,现在基业并不牢固,你们就开始互相猜疑了?古人说‘兄友弟恭’,你们也是读过很多书的,为何做不到这一点?一家人只有团结,才能不断壮大,难道一定要将父兄辛苦创下的基业败坏不成?”
吴氏越说越生气,孙权孙翊忙跪倒在地,孙权劝道:“母亲不要生气,都是我的错,只顾着忙于处理军政事务,对弟弟们关心不够,以后再不会这样了。”
孙翊也劝了几句,保证不会再听人挑拨,抱怨兄长。
“希望你们能说到做到。”吴氏叹了口气,“只要你们兄弟能同心协力,不再闹别扭,我就是死也瞑目了。”
孙权孙翊大吃一惊,忙保证绝不会再生生分。正劝解时,家将来报称妫览已经拿获,吴氏便让孙权孙翊带回去一起审问。
经过审问,妫览承认自己是想挑唆孙翊对孙权产生不满,但孙权问及幕后指使时,妫览一口咬定是自己一人的主意,没有什么幕后指使,孙权对此当然不满意,可又撬不开他的嘴,只好命将他关押,严加看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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