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面色一红,万千青丝从她手中倾泻下来,灵儿不免后退了一步,盯着铜镜笑道,“三爷头发这么好,只是可惜了,如若有一支玉簪与之交相辉映,也正配三爷您!”
楚离面色终于恢复了往常的淡然,他轻轻一笑,只道:“身为皇子,宫中的一些礼仪却是不容许有半点逾越的!在这正堂之上,你莫非要让我带着一支平常女人家才带的玉簪出席现在众多皇叔皇子的面前。”
灵儿笑容一滞,急忙从桌子上取了白玉金冠,上嵌北海明珠,樱红的络子,淡黄色的丝带,却是带着皇家不可仰视的奢华与威严。
将其固定在发髻之上,灵儿吁了口气,“三爷,好了!”
“你这丫头,平日里一副稀里糊涂的样儿,可身体里的才华却不失名门千金一星半点。”
“呵呵……”灵儿苦笑,“三爷这可是在夸赞奴婢?”
那楚离回过身来,拉住灵儿的手臂,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便将其一把扯进了自己的怀里,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柔和,红唇愈发的妖艳,“这当然是在夸你!”
“三爷,会把衣服坐皱的!”灵儿大惊,立刻想要从楚离怀中弹起来。但那楚离却是手臂紧紧地箍着她,灵儿整个人就坐在了他的怀中。
“三、三爷……”灵儿有些口吃,看着楚离那张天人之颜渐渐地向她凑了过来。
灵儿被那股气息压得想要低头,却无奈楚离仿佛早就知道了她会这般,手指捏着她的下巴不肯移开,灵儿无奈之下早已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眼。
命中无花也非花,一情一缘道年华;情由天定,缘由源起,只是不知她情落何处,缘定谁家!
她自知,他一直都是在利用她!他知道的,她是皇后派过来监视他的内奸;他不知道的,还有她是那端明磊狼子野心的垫脚石;他和她各有各的秘密,他是未来名流千古的传奇帝王,如今对她如此百般温柔,那妖艳的红唇,一如婴栗花,会让人上瘾,更会让人中毒!
灵儿轻轻地抬起胳膊,推开了他。
“三爷,您再不过去,恐怕皇上一会儿便会派人来催了!”
那楚离双眼却是滑过一抹愠色,灵儿脸上赔笑,“奴婢只是一名小小宫女,那里能得到三爷您如此抬爱!奴婢的身份,想必三爷您也一清二楚,就像您所说的,我俩的关系彼此心知肚明,奴婢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请三爷还是快些移步御龙塌吧!”
“心知肚明!呵!好一个心知肚明!”楚离却是冷冷一笑,终是放开了她。灵儿像得了特赦,立刻从楚离那要命的腿上蹦了下来。
“乔灵儿,你真的是一个不识好歹的女人!”
冷冷的丢下这句话,楚离一掀衣摆,兀自踏出了房门。这让急匆匆的前来催促楚离的小五子,却直直的愣在了门口。自家三爷此时满眼的戾色,他精明的吞了吞口水,将到了嘴边的催促话语强咽进肚里。煞有介事的向着房内探了探脑袋,但看到楚离那一脸阴沉之色,也让他不得不缩了缩脑袋,只得作罢,恭敬地垂了头,跟在楚离身后,一路向着御龙塌前行。
寝宫之内,只留下灵儿,独自一人愣愣的立在那里,嘴角,挂着一抹苦笑。
不识好歹的女人!确实,从某些方面来说,她真的是有些不识好歹了。他有意向她示好,不再像当初一样冷言相像,即使是在掩饰些什么,她的日子或许也会比以前要好过一些。只是倔强如她,却不肯将这场戏陪他演下去,谁知道他将来荣登大宝之时,她这短命鬼又会在哪里呢!
灵儿跌坐在铜镜之前,看着镜中那瘦削的小脸,不仅幽幽一叹。目光随意瞥过梳妆台,却见在那铜镜之旁,放着一个小巧的檀木盒子,褐色的盒身,散发着木料独有的香味儿。
这便是小五子所说的那只放在梳妆镜旁边的盒子?灵儿不仅诧异,轻轻地将其拿了起来,放在手中晃了晃,盒子很轻,里面也没什么声响,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小五子千叮万嘱,说是绝对不要打开。灵儿诧异之下,却还是将其放回了原位。
话说那小五子也曾说过,三爷不喜欢别人摆弄他的头发,可是刚刚她明明还帮他挽了发髻,这算不算是三爷特别的恩宠?
想到这儿,灵儿更是苦笑不已。手指一动,却碰倒了一只小小的瓷瓶,几颗乌黑的药丸儿从瓶中露出,每一粒都如米粒大小。
灵儿拿起来放在鼻子下嗅了嗅,传来一股浓重的药味儿,灵儿还曾经见过小五子拿着这只小瓶子追在楚离身后,这恐怕便是那御医院特意为其配制的不离身的养身之药,这三爷怎会如此大意,如此重要场合,把这药瓶遗忘到这儿,在晚宴上万一撑不下去怎么办。
灵儿皱了一下秀眉,将小瓶儿揣进了衣袖里,拉开了莫离宫的大门,悄悄地溜了出去。
御龙塌,是一处依水而建的水榭,以其绿水幽景出名,本是平常皇上携家眷游玩的地方,如今为了在此设置晚宴,又在湖水的另一边搭建了一座大大的戏台。
此时红灯高挂,香粉扑鼻,觥筹交错,莹莹生辉。清澈的湖面,在烛光的映衬下波光粼粼,湖面涌动,映着从那亭台水榭之上投下的曼曼倩影。此时在那正对着戏台的正中一处小亭内,不少衣着华美的宫女穿梭不停,手中托着各种美味奇珍,进贡瓜果之类。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此时那元帝正坐在小亭的正中,一身华美高贵的龙袍,只是面色比以前倒是显得瘦削了不少。皇后坐于其左身侧,娇媚的容颜带着一丝雍容,笑眼莹莹,只是偶尔看到皇上那苍白的脸色,眼神中才滑过一抹隐隐的担忧。
其右手边,如今却坐了一位身着云萝剑袖的青衣少年,上饰蓝色祥云,胸前缀着几颗光彩琳琳的细小鳞片。一段乌黑的长发用蓝色的飘带松散扎起,垂至肩头,右耳之上,还挂着一只淡蓝色鱼纹色彩的珍珠耳环。但见这少年唇红齿白,一双美若桃花的狭长凤目,几缕散落的秀发滑落在脸颊之上,却犹如女人那样美的惊心动魄,那一颦一笑,确实足以让人神魂颠倒,即使是坐于上座的皇上,也不免向他多看了几眼。
少年身后,立有一直立随从,头戴雪白毡帽,面色严肃,其手中,还搭着少年早些时候披着的银灰色斗篷。
对面戏台上已经敲锣开演,位于下手的那些以端明磊为首的众位大臣,都一副凝神细听之态,只是不时地向着那青衣少年所处之位瞄上一眼。一边说着戏曲如何云云,低声笑语,俨然是一副大国忠臣良将之姿,哪里有一丝一毫当今圣上身染重疾的阴霾。
只是,这场晚宴,在这达官贵人,王子皇孙齐聚一堂的盛典之上,还突兀的出现了一个出乎了所有人预料的人——郡北明家!
自从元帝称帝之后,明家便一路扶摇直上,现稳稳盘踞于郡北,手中握有郡北两封地十八郡属,而此时前来出席的,正是那明家族长,被皇上特以册封为青衣侯的明言之!
灵儿一来,便看到了这样一副场面:
在那戏曲中唱到:风华笔墨,后庭绝代。便天光云影,共与徘徊。纵三千里河山,亦四十年蓬莱。怅惘江湖百年,青丝染霜,镜鸾沉彩,唯有我王君,唱响千年……
“哈哈哈……”元帝突然扶须大笑,“好一个青丝染霜,镜鸾沉彩!好一个唯有我王君,唱响千年……”
听得皇上话里的惋惜,小亭之内那些躬身而坐的大臣,登时跪倒了一地。
“皇上您风华正茂,又哪里将叹惋!”端明磊位于众臣之首,如今只有他才有资格向皇上开口。
元帝摆了摆手,示意众人起身。当年叱咤风云,在乌龙马之上征战南北,一代枭雄,如今却猛然惊醒,早已是垂垂老矣,又怎能不让人感慨。看着亭下的众人,那些曾经和他一起走南闯北的旧友,却已是物是人非。
而那郡北明家,俨然是已经发展成为一方霸主,如今虽说国泰民安,但是这三面是狼是虎,对着中土严阵以待,而那北方却成了一条毒蛇,不知何时会从背后突然咬上一口!
只见那番罗国苕朝小王子却是淡淡一笑,移步上前,双手放于胸前,行了一礼,道:“君楚乃天朝上国,陛下您励精图治,其风土人情,自然是比我东夷之地要富足上不少!如今为君与民同乐,皇上还有什么感到惋惜的呢!知足者常乐,我东夷自从这次叛乱以来,却是懂了不少!”
随后他冲着跟随其后的两名家仆扬了扬头,两人立刻捧了一暗红色的宝盒子承上前来。那小王子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将其交给皇上身边的小太监,呈至皇上面前。
“我番罗如今是一片赤诚之心,父皇身体不适,所以才派小王代其前来。苕朝想说之话,全在这盒子里,请皇上笑纳,也表我番罗和君楚永结同好之意!”
那小王子说完,欠了欠身,重新返回座位。只是那宝盒之内所是何物,恐怕只有皇帝一人知晓。
看过盒中之物,皇上看向那青衣侯所坐之处,脸色却是缓和了不少。这郡北明家别看如今无所行动,日后俨然会成为君楚皇室的一大威胁,这一点想必元帝也早已是看的明晰。
只有灵儿知道,郡北明家,历史上曾经出现了三位皇后,两位君王,如今却已是野心勃勃,只是没有表露出来罢了。
可是元帝还未拔出这颗眼中钉,便溘然长逝,日后恐怕便是楚离将与之斗智斗勇,但如今这一切都不关乎现在什么事儿,话说此时,灵儿翘足观望,哪里都没有看到那三爷的影子。
只是不一会儿,有太监传来通报,说太子和太子妃驾到。
本来兴趣缺缺,面色并无多大变动的皇后,听到通传,心下不禁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