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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遥知不是雪

初夏的阳光,暖暖的洒在地表,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梨花清香。虽说是六月初的天气,但灵儿却穿了一身高领粉色宫装,脖子间那寸洁白的皮肤仿佛是羞于见人似的,被她遮了个严实。

莫离宫的南边,有一方很大的池塘,波光粼粼的水面,倒影着几朵荷花的倩影。灵儿独自一人坐在池边的长廊上,一双三寸金莲的小脚在空中无聊的晃动着,整个人就像是一只躲在凳子上晒太阳的猫儿。

“唉!”

不知道是第几声叹息从女子口中发出。她一只手抱着一包鱼饵,脚下的池子里,游动着一群红色、金色的鱼儿。

灵儿托着腮,心里暗自思摸着,自己上次这么清闲的时候,是多久以前的事儿了?自从进了凤仪殿,每天天不亮就有忙不完的体力活儿。而在这莫离宫内,那沈娘却是不给她活儿干。

说什么她是三爷的贴身丫鬟,要随时服侍在三爷身边,身份自然要比他们这些打杂的奴仆要高上不少。而且还是有三爷向皇后娘娘要过来的,这地位自然是不一样。连那跟随楚离作为长随的小太监,名字貌似唤作孙小五的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也恭恭敬敬的唤她一声灵姑娘,看她的眼神,俨然一副在看未来主子的模样。

按他的话来说,“灵姑娘你是三爷看中的姑娘,早已经是三爷的人了。伺候三爷生活起居,被宠幸那是早晚的事儿,于其到时候改了口不习惯倒不如现在唤灵姑娘来的直接些。”

偏偏这些话还让月如听了个正着,然后又好几天没跟她说话儿。

“唉!”

灵儿又叹了一口气,那个小五子,可不就是那次在佛光寺见到的那个寻找楚离的小太监。以前一直都是他在楚离身边伺候着的,如今这个职位被灵儿顶了,他倒是乐得个清闲。还乐呵呵的向着灵儿交代,说什么三爷不喜欢吃冷的硬的,饭食要刚出锅的时候就给他备着。三爷喜欢干净,他休息的那间卧室一天至少要打扫一遍。所有的衣服不要潮了酶了,要多拿到太阳底下晒,还要用熏香熏了,折叠整齐放在衣柜里。

三爷的白色衣服居多,千万不要弄上其他的一些杂色。

三爷喜欢吃梨花糕,喜欢喝梨花茶,所以每年这个时候要摘些花儿风干存着以备冬日之须。

三爷不喜欢别人摆弄他的头发,所以一般起床整理都是他自己一个人来完成,还有三爷不喜欢别人乱碰他的东西,特别特别重要的事摆放在梳妆镜前的那只小巧的檀木盒子,绝对绝对不要随便打开!

三爷身子骨虚,天天要熬好了药备着,三爷怕苦,吃药时要放一块酥糖。

三爷……

这丫的就是一严重强迫性洁癖患者!要对症下药……及早治疗!

“唉!”最后叹了一口气,灵儿双眸无力的垂了下来,手中的鱼食也尽数倾倒进了水中。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灵儿这些天虽然没有挨了鞭子,但天天面对楚离那一副冷酷的摆着臭脸的模样,精神上的压力似乎比身体上更大。在这样一个懒洋洋的午后,于是灵儿身子一歪,就这样靠在红漆木雕栏之上打起了墩儿。

只是不知道过了多久,感到一阵拂面的暖风,带着一股芬芳的梅花味儿。揉了揉双眼,灵儿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眼,却看到一张温润如玉的男子的容颜,像寒冬的腊梅,迎风独舞,名霜傲雪,清雅高洁。睫毛长长地,挂在他那细长温和的双眸之上,分外好看。

看到女子醒来,他终于是直起了身子,乌发束着白色丝带,腰缠白绫长锻,挂着羊脂玉的梅花佩环,外罩青烟罗秀纱,秀挺的鼻梁,脸上,挂着淡淡的笑颜。手上,还握着一把吊着翡翠的折扇。

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是以谓之洒脱者也!就如同那诗一般: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足雪,为有暗香来。此话,可不正是形容平王!

灵儿被惊了一跳,直接翻身从长椅上跳了下来。

“奴婢参见平王!”

男子似乎是被灵儿从长椅上掉下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待看到女子安然无事的跪在地上请安,才轻轻笑道:“不必多礼了!”

“谢平王!”灵儿起身,恭敬地垂首立在一旁。

平王名为橘文泠,建安朔州人士,橘家也曾是建安大户,位于三大家族之首的位置。

说起这三大家族,灵儿也是略有耳闻,分别为为建安橘氏,常州谢氏和安北明氏。夜明公主起兵之时这三大家族便成为其起兵的坚强后盾。但是因为长期战祸连绵,橘氏走向衰落;谢氏男丁凋敝;唯有那安北明家却是做起了贩卖兵器粮草的生意,其声望红极一时。

天赐元年,元帝登基,特封三省为郡,并为这三大家族封官进爵,收了橘氏之子橘文泠为义子,以国泰民安之意的平字为号。拜常州谢氏为太傅,入朝为官,并娶了谢氏之女为妻,乃贵为当朝皇后。而对于那明家,元帝登基,橘氏衰败,明氏一跃成为三大家族之首,特封明氏族长明言之为长衣侯,掌管郡北两封地18郡,虽居于中土以北,但近几年几乎垄断全国20%的经济命脉,其实力是越来越不可小觑。

虽说不知为何这平王为何跟随了楚家三爷,对于楚离灵儿是没什么好感,但是对于这曾经救过自己的这为温文儒雅的平王,她还是满心的感激之情的。

“你是,灵儿?”平王低头看着立于自己身前的娇小女子,笑问道。

“奴婢正是!”

平王面容一柄,盯着女子的小脸,脸上的笑容却淡了下来,他皱了皱眉,问道:“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啊?”灵儿心下一惊,抬起袖子一把遮住了眼睛。一边喊着不要看的同时,一边心中不仅暗恨道,都怪这几天晚上没睡好,莫是起了肿眼泡不成!

但是猛然抬起头来,不经意间瞥见平王那饱含笑意的双眸,灵儿一愣,瞬间反应过来知道自己被他耍了,不仅柳眉一竖。

“王爷,这种玩笑一点也不好玩!”灵儿皱了皱小鼻子,摆出了一副我在生气的面容来。

“噗……”那平王似乎是被女子可爱的表情逗笑了,但看到女子那瞪得圆鼓鼓的眼睛,唰的一下展开了折扇,摆出一副一本正经。虽然扇子挡住了女子的羞怒的视线,但仍遮挡不住折扇后面那双含笑的双瞳。

灵儿似乎是不乐了,一甩秀发,行了一个礼就想走。但是一只手却拉住了她,平王收起折扇,脸上终于又恢复清明。

“最近这几天,在这里过得如何?”咳了两声,平王一掀衣摆,坐在了灵儿方才睡觉的长椅上,一副君子的派头摆的十足。

“回王爷的话,奴婢过得很好!”灵儿恭敬地回答。

那平王终于是认真的看了她一会儿,才用折扇点了点她的头,“你脸上的表情可不是这样说的!”

“奴婢谢王爷的关心!在这莫离宫有吃的有喝的,活儿也很轻松,奴婢实在是没什么地方不满的。”灵儿道。

“真的?”平王这次直接用一种怀疑的眼神望向了她。

“真的!”灵儿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平王看着女子清秀的小脸满是倔强,终是摇了摇头,心里暗道她到底还是一个奇怪的丫头。

叹了一口气,目光落向了一旁的荷花池,“是不是离,对你说了些什么?”

“三爷平日里日理万机,哪有时间顾得上和奴婢说些什么!”灵儿嘴上说着,脸上的笑容却已经有了些不自然。

平王默默地看了荷花池好一会儿,才终于是扭头去看她。能够被楚离赏识的人,当然也不是虚有其表,看到灵儿的表情,心里一时明了。橘文泠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但心里还是暗叹,离,或许你这一步棋,真的是走错了。

那女子清澈的双瞳,沉静的仿若一汪碧泉,犹如雪夜下天空灿烂的群星,又哪里是和他玩心机的主。

那平王不说话,灵儿自是不敢胡乱走动。过了许久之后,男子才终于开口,不过却是话锋一转,他指了指眼前的荷塘,问道:“你刚才一个人在这儿做什么?”

“额……”灵儿晃了晃旁边已经空了的纸袋,道:“喂鱼!”

“今天是个好天气!”男子抬头看天,一脸的惬意。

灵儿哑然,张大了嘴巴半天才憋出来一句:“是啊!”

有些汗颜的看着那不再理她,独自看天的男人,灵儿脸上的无奈却是减少了几分。她定定的看着男子俊朗的面容,沉静的眸子沉淀着深深地落寞,或者说是憧憬,反正是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但是却让她一时无法移开视线和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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