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的星辰,那么美,那么美。黑蓝深幽的夜空,装满了银白色闪着光的星星,像是天使的眼泪,洒落在黑暗之中。
宁静的别墅,伫立在这夜空下。如果她可以静静的哭出来,让这眼泪也洒满天空,那该多好。可是,至始至终,她却一滴眼泪也没有掉落。那双眼睛,映照着眼前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令人心痛的神情。
不流泪,却在流血。
那个她一直深爱的父亲,把她的母亲用力推到在冰冷的地板上,怒不可遏的指责她母亲。
“雪娜!你难道不恶心你自己吗!”
那男人在她和她姐姐的面前,失掉了他一贯的和蔼可亲。
倒在地上的女人,泪水横流,苍白的面容却透出枯枝残叶一般的憔悴,憔悴却又美丽。充血的双眼无力地仰望着陌生的那个人,似乎要染红永不干涸的眼泪。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我不想听你解释!是我太蠢,早就应该想得到这个结局。当初我何必苦苦追求你,成全你和你真正最爱的人不是两全其美吗!现在你可以走了,我给你自由。你走啊!”他怒斥着泣不成声的她,又转过头看着怀抱一株雏菊的小女孩,那一脸的茫然,那一脸的麻木,似乎没有任何感情的脸庞。“还有你!白雪爱!雪爱!竟然是别人的孩子!枉我替那男人白养了十几年!”
她狠狠地瞪着这个男人,抱着雏菊的双手,在不停颤抖。
“妈妈!”她迈出像锤子一样的步伐,镇定地走到雪娜身边扶起浑身无力的她,却仍然直直地瞪着那男人。“妈妈,我们走!再也不要回来……我才不稀罕这里!呸!”
她拉着伤痛欲绝的雪娜,最后回头看了这男人一眼。
“从今以后,我姓雪,不信白!我,叫做雪莉,白森宇,你要永远记住!”
怀中的雏菊,被她狠狠摔出,七零八落地躺在他脚边。
“啪”的这一声,震碎了他的心,也震碎了她自己的心。
漂亮的彩陶花盆裂成几块,水晶泥五颜六色撒了一地。雏菊的根暴露在怨恨的空气中,花朵倒在冰凉的地板上,苦苦笑着,不发一语。
一张粉色的心形卡片映入他的眼帘。蹲下身,他拾起那张卡片,轻轻打开了它,一行整齐却有些歪歪扭扭的字体:
爸爸:
今天可是我的生日呢!有你陪伴我的日子又跨了一年。这株小雏菊,你知道她是我的最爱了。今天就把它送给你吧!在我成长十五年里,感谢你对我的所有的爱!
老爸,我最最亲爱的老爸。我爱你!我的生日礼物呢?快点给我吧!
你的宝贝:雪爱
心脏,在突然之间被什么给狠狠凿了一下,似乎再也无法解除那痛
他忘记了,今天是他最疼爱的女儿的十五岁生日。
因为恨,他忘记了。
对于他而言,他的雪爱,就是上帝赐予的礼物,她身上聚集了他那么多的爱,所以他给了她一个“爱”的名字。
白雪爱死了。
她挖掉了“白”和“爱”。
挖掉了所有他赐予的东西。
“爸。”另一个声音进入了他的耳际。“雪爱……这到底是……妈妈她……”
他转过头,看着站在水晶吊灯下泛着金色光芒的女孩。她那瘦弱令人怜惜的身材,一头柔顺垂直的黑发,会发亮的双眸,微微上翘的嘴唇……每一处都像极了她的母亲,漂亮得像是汇聚最美元素的玻璃雕刻,只是透着了半分寒气。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母亲与妹妹消失的地方,眼里只是呆滞和惊愕。
“雪妍……”他的话语,听起来那么无力,那么疲惫。“你以后,就叫白雪吧。你已经没有妹妹了。”
少年,一个人坐在自己的空荡的房间里。从他头上戴着的耳机里不时传出乐器尖锐音调的声音,荡在这即将凝固的空气里使得这声音更加刺耳。即使如此,他还是不停地在调大音量,直至音量都已经调到上限却还在增加。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想过问发生了什么。他只等着结局,等着必须要他做出抉择的时刻的来临。他知道,他一定会站在正义的一方,他一定是对的。不完满的爱情,不完满的婚姻,早就该了结了,早点结束,才是彼此不耽误。
爱情,什么是爱情?他认为在爸妈身上从来没有看到过。他爸爸不爱他妈妈,他妈妈爱他爸爸,这是什么婚姻。入不敷出的爱情,必定会在岁月的折磨和风化中走向衰亡。
突然之间,一个面容苍老的女人推开了门,疾步走到他身边,对着他很快速地说着什么。她的皮肤有些松弛,甚至还有因干燥而泛起的细碎的皮。他戴着的耳机还没来得及被取下来,他就索性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流着泪,张合着嘴说着他没听见,更是听不懂的话。他只知道这一刻来临了,不由得他选择。
他用手掌轻轻掩住了眼前这个女人的嘴,闭上了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气,取下耳机。他突然感到耳中像滴入了热钠一般疼痛,痛过之后却又麻木了起来。他走出了这房间,留下仍在流泪的呆愣的那个女人。
“你爱我妈妈吗?”他看着眼前高大俊秀的男人,尤其是看着他那双不知所措却又透着冷静的眼睛。
“你……”
“我再问一遍,”少年又深深地呼吸一次,集中了力量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继续说:“你爱我妈妈吗?”
“这不重要。”俊秀的男人低下头,说。
“不重要!”少年的声音咆哮,震得大厅的吊灯簌簌落下让人似乎要窒息的灰尘。“那么,你爱她吗?”
俊秀的男人怔住,这次他才真的不知所措。他敢承认吗?在他的孩子面前承认他爱着除他妻子外的另一个女人。
可是,他能不承认吗?他敢这样口无遮拦地对着孩子说谎然后若无其事地活着吗?
对于他而言,他更害怕后者。
“是!”他的眼神突然坚定下来不再闪烁。他的声音低沉,像是涂着黑色:“是的,我爱她。”
这几个字在大厅里炸响,震得少年耳膜疼痛。与此同时,尖锐的哭声从二楼坠落到大厅的地板上,像冰锥在冰洞中摔碎那般释放出阵阵高频率的音调,刺得他耳膜几乎要破掉。
他点点头,冷冷笑着,转身上了二楼。
这就是他要等的结局吗?原来这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