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熟悉的声音,轻尘握住茶杯的手微微一滞,便见多日不见的容若自珠帘后款步而出,仍是一袭红裳,嘴角含笑,对着众人盈盈一揖,顿时光华无限,立刻引起满堂喝彩。
“容若愿为众位抚一首曲子,但求高山流水,寻到那知音之人。”
台下又是一阵叫好,不少人伸长脖子向台上望,满心希望佳人一顾。
容若眼波流转,似无意般向轻尘望来,四目相接,旋即又收回了视线,在琴边坐定,抬袖拨动琴弦,一串音符自指间幽幽流出,幽远缠绵,听得台下众人如痴如醉。
轻尘心中微微一动,不禁皱起了眉头,竟然是这首曲子,他,到底是什么人?
一曲终了,满座寂然,良久才有人从刚才的震撼中回过神,鼓掌叫绝。
容若躬身致谢,然后眼光一一扫过大堂的每一处,似在轻尘身上顿了顿,然后回身转入珠帘之内。有人伸了脖子向珠帘内张望,却再难以窥见佳人的身影。
那堂倌匆匆上台,朝着台下拱拱手道:“容若公子已在后堂备下酒肉,众位如果有诚意,可自行出价,价高者将获得今晚亲近容若公子的机会。”
“我出一千两!”
“两千两!”
“五千两!”
竞价声此起彼伏,价格越叫越高。
“我出十万两!”此言一出,大堂立刻鸦雀无声,众人纷纷回望轻尘,见竞价的竟是那位天人之姿的公子,顿时泄了气,在心里叹息,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那容若公子,就算自己能在财力上一较高下,容若公子又怎会撇了这仙师般的人物反而青睐自己。
只见一小厮字内堂跑出,在那堂倌的耳畔低语几声,那堂倌立刻会意,向众人一拱手,道:“容若公子请这位公子到后堂相见!”
台下立刻响起一片懊恼叹气之声。
那堂倌赶紧接道:“各位客官稍安勿躁,本店还有很多容貌俊美的小倌,立刻就有节目为大家献上!”
尽管那堂倌巧言挽留,还是有不少慕容若之名而来的人拂袖而去,顷刻客人便去了大半。
一名堂倌引了轻尘二人转入后堂,在一处房门外停下,那堂倌伸手拦住湘君,道:“容若公子只请了这位白衣公子入内,请这位公子随我来,小店另设有酒席招待。”
“在下必须跟他一起进去!”湘君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丝莫名的怒意。
“这——”
轻尘见那堂倌面露难意,便握住湘君的手臂紧了紧,点点头道:“放心,不会有事儿的!”
湘君闻言止步,却执意留在房门外,堂倌见劝不过,只好叮嘱一声,任由他守在这里。
堂倌推开门,放轻尘进去,复又重新阖上了门。
“姑娘终于来了。”容若坐在桌子前,已经换了一身轻便的衣物,正笑容可掬的望着她。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初云?”既然已被识破,轻尘便变回了自己的模样。
“那是因为我对姑娘的身体太过于熟悉了!”
“你无耻——”忆起温泉那夜的一幕,再加上此时容若一脸玩世不恭的笑意,皆让轻尘十分火大,伸了手掌便向他的俊脸招呼过去。
手腕被容若轻而易举的抓住,竟不知他有如此深厚的功力。
“姑娘这个样子,倘若被别人看见,恐怕会看成你我二人在打情骂俏呢!”
轻尘甩开容若的手,整理好情绪,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为何总能在他面前轻易失态。
“姑娘为我一掷千金,不会只是为了打情骂俏吧?何不坐下来,好好谈谈?”
轻尘在对面坐下,容若嘴角一扬,取过酒壶为她满上一杯。
“为什么又回到这种地方?”
“这里挣钱比较容易。”
“非要这样自甘堕落吗?”从城门口看见布告开始,轻尘就一直在心里憋了这样一个问题。虽然很生气,也想到干脆当做没看见,但她最终还是来了,她说服自己之所以会来,只是想在向他发泄自己的不满之情。
“姑娘难道会在乎吗?”容若双眉一挑,盯着轻尘的眼睛,仿佛要看进她的心里。
轻尘端起酒杯饮了一口,借此躲开了他的视线。容若哈哈一笑,笑声里隐含着一丝凄凉之意,然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你怎么会谈那首曲子?”
“跟一位故人学的。”容若自然明白轻尘所指为何。
“你可知这首曲子本是我所做?”轻尘盯着容若,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丝表情。
“那人教我的时候,并未告诉我这曲子是何人所做。”容若放下酒杯,“看来,我跟姑娘还真是有缘!”
“你什么时候见到的那人?”
“一万年前。”
轻尘冷笑:“我不知道一个凡人竟然还能活一万年之久!”
“姑娘既然早就猜到了,又何必再问?”容若仰首饮下一杯酒,收了笑意,淡淡道,“容若的确曾在仙界混过一段时间!”
“那么现在呢?”
“现在么?现在到底是一个什么状况,我自己也搞不清楚。”
他既不愿说,轻尘便也不再追问,只道:“你是怎么打算的,难道真的准备一直呆在这种地方?”
“姑娘当日既然狠心赶了我,如今又何必惺惺作态?容若如今过得很好,至于将来如何,容若自有打算,实在不敢劳姑娘费心!”
“好,好——”轻尘瞥了一眼容若玩世不恭的神情,冷哼两声,站起身就要告辞,撇下一句话,“既如此,那你自求多福吧!”
容若眼睁睁瞧着轻尘奔出房间,并不做挽留,只是敛了容,端起酒壶一口气灌入口中,然后盯着空酒壶,皱紧了眉头,似乎这酒混入了药汁,苦涩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