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杀声在身后由远及近,初云扭头去瞧,只见昆仑众仙师与迦夜招招相对,纠缠着向这边移动,目光一顿,忙伸出食指放在唇边,默然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
厮杀的众人见他如此,竟像受到了蛊惑一般,真的停下了手中攻守。抬眼望去,只见巫山神女侧首靠着初云的肩上,已然沉沉睡去。两人紧紧偎依的身影,在晨光的晕染下,恬静自然,给人一种飘渺梦幻的美感。
这个画面仿佛散发着一种魔力,让任何人都不忍心去破坏。
太阳突然从地平线上跳了出来,瞬间便发射出万丈光芒,本来寸草不生的菱渊接收到阳光照射的一刹那,浓重的雾气立刻消散的无影无踪,转而开始出现了怡人的绿色,大片大片的绿色跟随着阳光的脚步,自近而远,自东向西,以星火燎原的姿态迅速蔓延开来。像是被突然唤醒一般,青草钻出地面,枯树长出叶子,蝶舞在野花之上飞舞,鸟雀在密林之间唱和。
而更为匪夷所思的是,那菱湖里的水此时竟然也变得清彻透明,湛蓝如洗,一眼可以望到湖底的水草以及自由自在的游鱼,整个菱湖之中,哪里还有半点丧尸怨灵的影踪。
微风带着清新的空气贴着湖面传来,轻轻吸入鼻中,不禁令人感到心旷神怡,仿佛心灵也受到洗涤,刹那间便疲意全消。
此时的菱渊,跟其他的深沟幽壑没有任何区别,要不是昨晚的经历惊心动魄,众人真的就要怀疑这里到底还是不是昨晚那个阴森恐怖的地方。
感受到阳光射在身上的缕缕暖意,轻尘从睡梦中醒转。她缓缓睁开眼,看着眼前的情景,不禁露出一丝诧异。
初云宠溺地一笑,旁若无人地附在她的耳边低语:“这才是菱渊本来的面目。只是因为封印了恶灵,所以才会在阴气旺盛的晚上显出完全相反的模样。”
“二人卿卿我我,还真是羡煞旁人!”迦夜冷冷开口,语中带刺,悄悄将心底莫名的酸意隐藏在了刻薄之中。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看到两人依偎的身影,自己的心会隐隐作痛。
突然又听到那如鬼魅般的声音,轻尘全身一颤,这才留意到远远站在一旁的迦夜和昆仑众人。
“让他走吧!我不愿意再看到他!”轻尘收回目光,回头温婉地望着初云上仙,低低开口。她的声音平淡轻柔,听不出任何情绪,却让初云的心底莫名生出一丝不良的预感。
“迦夜,你走吧!”
初云侧眸看向众人,淡淡出口,众人听到,立刻诧异不已。初云上仙二人此时不是应该对迦夜恨之入骨,却为何又要放他走?
昆仑众仙师虽然在心中存着质疑,但此时却皆被一种莫名的情绪感染,纷纷不发一言。执法长老却不以为然,只见他扬起手,提高声音道:“万万不可!”
“执法前辈,就请让迦夜离开吧!”初云的语气似请求,似商量,又似不容置疑。
看到初云眉心隐含的绝望,执法长老心中一动,木然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迦夜,你走吧!”
迦夜余光注视着那个侧首对着湖面,再也不愿看他的单薄背影,眼中一丝刺痛一闪而过,顷刻便逝,他仰天而笑,恢复成一派玩世不恭的倨傲,拱手道:“告辞!”
封印既被隐藏,法术重新可用,迦夜飞身而起,向着崖顶而去。身后飘来初云的一句话,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语气冰冷刺骨,“迦夜,这是最后一次,望你好自为之!”
迦夜呵呵一笑,红衣妖娆随风,瞬间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空留下一串笑声在崖底荡漾,张扬邪魅。
初云上仙走进屋子的时候,轻尘正在收拾行囊。一旁帮忙的半夏看见他,忙迎上来,面带愁容,语气哽咽:“上仙,请你快劝劝神女吧!”
初云点点头,扬手示意她退下,半夏看了一眼轻尘,抹着眼泪走出了屋子。
“师傅,你来了?”
轻尘抬眼对着初云一笑,又低了头收拾着东西。
初云走进一步,攥住她的手,蹙眉喝道:“你这是做什么?”
轻尘轻轻挣脱,浅笑道:“无论有意无意,我都触犯了仙门律例,我已经答应了蓬莱岛的情止师太,会去她那里思过,并且清修一段时间。”
“没有人要惩罚你!”
轻尘苦笑一声,道:“不管长老会会不会赐罚,我都不再适合呆在巫山。”
“那也没必要去东海那么远的地方!”初云逼视着轻尘的眼睛,眉心微怒,似是要看穿她的灵魂,“你这是要躲开我吗?”
轻尘不动声色地躲开初云上仙的目光,微微一笑,风轻云淡,“没有,我只是想好好修炼仙术。”
轻尘眼中的淡然,让初云的心底闪过一丝无力和绝望,他微微一滞,似乎瞬间失去了反驳的力量,转而长叹一口气,放柔了声音问道:“你要去多久?”
“不知道,”轻尘抬眸,目光中尽是茫然,“也许不会再回来了!”
初云闻言,眉头蹙成一团,悄悄笼上了一层浓雾愁云,心中翻江倒海,却又无可奈何,“非要这样吗?”
初云上仙的语气里夹带着寥落,神情疲惫不堪,观之令人心碎不已。
“请师父成全!”轻尘低了头,语气轻柔,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坚持。
初云默默盯着她的双眼,半晌,终于败下阵来,“既如此,你去静静心也好,心情转好了再回来。我也会常去看你的。”
轻尘忍着心酸,点了点头。像是又想起了什么,接着道:“尘儿已经不再需要别人服侍,半夏没理由继续呆在巫山,就请师傅你把她带回去,一来她可以照顾你,二来,她也可有其它的仙娥为伴,不至于孤苦。还有玲珑,请你也一并把她带回天目山,如果可以的话,还请师父收她为徒,代尘儿照顾她。”
初云沉默了一会儿,终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