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尘一个激灵,兀地从睡梦中惊醒,茫然侧过脸,便瞧见洞口处一白色身影背光而立,灼灼其华,似是已经站了很久。尽管看不清那人的面庞,但那熟悉的轮廓还是瞬间让她认出了来人。
“师傅!”
轻尘一阵欣喜,却见那白色身影依旧不发一言,默然而立,虽然逆光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但直觉告诉轻尘,他此刻正盯着自己,并且很不高兴。
气氛一时显得有些怪异,轻尘纳闷地低头一瞧,顿时惊得三魂丢了七魄,只见迦夜斜躺在身侧,紧闭着双眼,****的双臂正紧紧环着自己的腰,而自己也仅着里衣,身上盖着的是迦夜炫红的外衫。她大叫一声,‘腾’的一声,从迦夜的怀中挣出,拼命地摇头,却一点儿都记不起来这种状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这种画面,恐怕任谁都会胡思乱想,轻尘惊慌失措,连忙就要对那白色的身影解释,可是嘴角张了张,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之间,山洞里蔓延着可怕的沉默。
“人证,物证俱在,难道你还想抵赖,不负责任?”慵懒的声音突兀地响起,轻尘转过头,只见迦夜已经醒来,正支着脑袋,笑眯眯地望着她,语气暧昧不清。
“师傅,不是这样的,一定不是这样的——”轻尘拼命地摇着头,根本不愿多想,正想找理由说服自己,眼角却突然瞥见大石上晕染开的一片鲜红血迹,那血迹鲜艳夺目,如利剑般深深刺痛了两个人的眼睛。轻尘的思维顿时僵住,只觉得一阵眩晕兀地袭来,便再也无力支撑,颓然跪倒在地上。
那白衣身影默默注视着大石上醒目的殷红,身形不由自主的颤了颤。
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瞬间轰然倒塌,所有的,关于未来的美好的憧憬与幻想似乎都在刹那间灰飞烟灭,成了遥不可及的幻想。
两行清泪顺着轻尘的脸颊默默滑下,师傅,这一生,我终是辜负了你,你可还会原谅我?这样的我,又将如何自处?
看到轻尘眼角滑落的晶莹,白衣身影又是一颤,似是有些站不稳。接着静立了片刻,才举步靠近轻尘,在她的身前蹲下,伸臂将她揽入怀中,抚摸着她的头发,颤声安慰道:“尘儿乖,不怕,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应该坚持一起跳下来的。是我的错!”
温润的声音让轻尘的情绪瞬间决堤,她倚在初云上仙的怀里,痛哭失声,抽搐不已。
篝火已经熄灭,只留下一缕青烟袅袅婷婷,横在三个人之间。迦夜幽然起身,慵懒地穿上衣服,然后斜觑向依偎在一起的两人,目光里闪过一丝受伤般的痛苦,转而闭了眼,再睁开时,眼睛里便只剩下异常冷酷的光。
他悄然向下拉了拉袖口,遮住了腕间那处依旧向外液渗着鲜血的咬痕。
良久,白衣仙人抱起了轻尘,一转身,便看见了密密麻麻站在洞口的昆仑仙师和弟子们。他们目睹了洞中发生的一切,此刻全都静默着,就连脾气暴躁的执法长老也识趣地不发一言。初云上仙抱着轻尘举步向外走,此时的他迎着月光,面色苍白,显得疲惫不堪,甚至连步伐都有些蹒跚不稳。只是短短一会儿的时间,他便似已经透支了全身所有的力量,已经懒得再去在乎任何事,任何人。此刻他所在乎的,仅剩下怀中的人儿。
昆仑仙师们被初云上仙眉心的绝望与心疼震撼到,纷纷移步避让,让出了一条道,然后默默注视着他们的身影缓缓融入到月色之中。
“迦夜,你实在欺人太甚!”初云上仙一离开,执法长老便开始向迦夜发难,他大手一挥,昆仑弟子立刻将迦夜团团围在中央。
迦夜抱臂与胸前,微眯着双眸,扫了一眼众人,不慌不忙道:“本尊今天心情很差,所以千万不要逼我动手。”
执法长老冷哼道:“当着欺我昆仑无人否?你做出这样的事情,简直猪狗不如,难道不觉得愧对神女吗?”
迦夜目光微凝,不怒自威:“我说了,千万不要逼我动手。”
执法长老见他如此,怒气更胜,斥道:“迦夜,你到底何时才能醒悟?当年是含烟仙子,如今又是巫山神女,你到底要害多少人才肯罢休?”
迦夜一听执法长老提到含烟的名字,眼中腾地喷出怒火来,不由得逼视着他,咬牙道:“枉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们苦苦相逼,当年含烟何苦落个那样的结局?”
这么多年来,仙界一直将那件事情归为一桩‘丑闻’,秘而不宣,所以后来的弟子们多数并不知情,此时听到执法长老与迦夜的对话,都是一头雾水。然而,在场的昆仑仙师们却多有清楚当年所发生之事者,所以当他们听到那个渐渐被淡忘的名字时,不由得一阵心惊,面露异色,脑中浮现出当年含烟仙子惨死的画面,面上终是笼上了一层阴郁。
无伤婆婆悄悄拉了拉执法长老的衣袖,提醒这么多昆仑弟子在场,不便多提此时。执法长老也意识到自己一时情绪激动,提到了不应该提的事情,忙改口道:“无论如何,今日的事情,必须要有个交代!”
“好啊!”
迦夜嘴角噙着一丝冷酷的笑意,拍手称好,声音冷酷如鬼魅,传入那些修为尚浅的弟子耳中,引起一阵压抑的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