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尘见迦夜脸色苍白,似在极力忍耐,心里一惊,顾不上其它,忙挣开了他的怀抱,伸臂挽住他,又自袖口中抽出短戟,帮忙斩杀不断涌来的恶灵。
大多数的恶灵因为长久的封印腐蚀,心智已经迷失,只是如野兽般下意识的发起攻击,有些竟大张着浑浊凸出的眼睛,直愣愣地往轻尘的戟尖上撞,短戟穿过皮肉刺中骨头的声音不断响起,加重了这种诡异又毛骨悚然的感觉。
“小心!”迦夜一声惊呼,反掌击出,手掌划过轻尘的耳际,击飞了从她身后悄然袭来的恶灵的脑壳。
轻尘向后一瞧,看到一口狰狞的骷髅头骨森然飘浮于黑水之上,吃惊不小,不禁用感激的目光望了一眼迦夜。
迦夜喘着粗气,轻轻点点头,二人默契十足地挽着手臂,拨开肮脏的湖水,向着湖畔一点点靠近。
双脚已经踩到了湖底,眼看就要靠岸,却有一具恶灵自湖底悄悄浮出,趁他们不注意,突然窜出,握住了轻尘的手腕。
冰凉的感觉自手腕处立刻席卷全身,轻尘‘啊呀’一声,奋力去甩,那恶灵握得很紧,半天都未甩脱。迦夜眉头蹙起,伸手抓住那恶灵的手肘,‘咔嚓’一声,恶灵的手臂被生生撇断。
那恶灵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刹那便潜入水中,消失的无影无踪。恶灵虽然逃走,但它裸露着森森白骨的手掌依然留在轻尘的腕间,荡来荡去,轻尘忙用戟尖在那白骨上一划,‘咕咚’一声,白骨掉在了湖面上,随着水流越飘越远。
二人交换个眼神,又忙向岸上走去。好不容易上了岸,都已经筋疲力尽。
回头望去,只见平静无波的湖面在月光下闪着银光,一个个腐烂的头颅森然飘在湖面上,一个挨着一个,一片连着一片,密密麻麻,诡异骇人。
轻尘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转过头,却见迦夜全身被湖水湿透,肮脏的湖水顺着他银色的发梢一滴滴低下。而他则正扶着一棵光秃秃的树干,弯了腰疯狂的呕吐,吐了个不亦乐乎,似是快要将五脏六腑一起吐出才终于罢休。
吐得痛快之后,迦夜颓然躺倒在地上,胸口剧烈地起伏,喘息不已。
轻尘侧首望着他,不由的出声挖苦:“怎么样?是不是现在后悔抱着我跳下来了?”
迦夜闻言神情一顿,面上凝霜,突然眯起凤眸咬牙道:“本尊宁愿被恶灵噬骨啄心,也断不会向仙界示弱!”
“那你也没必要拉我垫背吧?!”轻尘不由在在心里叫屈,平心而论,她没有做过半点对不住迦夜的事情,“我如今这么狼狈,可全都是拜你所赐!”
迦夜默默注视着轻尘片刻,转眸一笑,瞬间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模样,挑眉道:“那是因为本尊发现我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上你了,所以想着如果真的倒霉死了,黄泉路上有你作陪也是不错!”
迦夜刚刚还是一副咬牙切齿的神情,这会儿子又突然胡乱开起玩笑,还是越来越不正经,这个人言行乖张,真真毫无章法可循。
对于这点,轻尘早已领教过,所以只好对他的出格言论完全无视。况且,二人刚刚一起经历了这些,加上迦夜一直都在拼命相护,她也真心生不起气来,只好敛容静坐,默默想着心事,脑海中不断闪现着那个白衣似雪的身影,他此刻还不知道她的情况,一定担心的紧。
迦夜坐起身,仔细的端详着轻尘,只见她的发髻早已凌乱,空留着一根朱钗晃晃悠悠地挂在几根头发上。还有些发丝贴在眉头,湿漉漉地滴着水,水滴顺着她的脸颊滑下,冲出了一道道污痕,不禁大笑出声,“你这会儿子不化妆,就可以登台演女鬼了!”
“你以为自己能好到哪儿去?”轻尘挖了他一眼。
迦夜捂着肚子笑了一会儿,直起腰道:“好了,有话以后再说,这里并不安全,咱们得赶紧找个地方歇息要紧。还有这一身的臭衣服,本尊是连一刻钟都不愿意再穿了。”
轻尘点点头,二人一前一后,沿着湖边小路前行,除了湖中心偶尔传来的哀嚎,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没有虫鸣,没有野兽咆哮,甚至方圆几公里之内,竟然找不到一根青草,一个活物,而那哀嚎声在这种寂静荒凉的映衬下,也愈发显得突兀诡异,令人毛骨悚然。若不是两人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和细微的呼吸声还在昭示着一种存在,轻尘怕是就要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还活着。
迦夜感觉攥着自己袖口的手微微发抖,不禁冲着轻尘嫣然一笑,妩媚多姿,含着戏谑的问道:“你这堂堂的巫山神女,连菱湖中的丧尸都不怕,还有什么可害怕的?”
轻尘狠狠瞪了他一眼,一边回应,一边继续四处张望着,生怕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突然从夜幕中跳出。
“怎么不怕?怕得要死!我是被逼才强作镇定的!”
迦夜听她一说,笑得更加放肆,肆意的笑声反而稍稍驱散了轻尘的惧意。
轻尘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声嘀咕道:“你不知道,我小的时候露宿街头,曾经被一个小乞丐半夜扮鬼捉弄,还连做了好几夜的噩梦,所以从那之后,我就特别怕鬼!”
“鬼啊!”迦夜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恐怖地大睁着眼睛瞪着左方。
伴着一声尖叫,轻尘一个激灵,跳将起来,,惊慌失措地望向左手边,伸长脖子看了半天,却半点鬼的影子都没有。突然心思一转,恍然大悟,探究地侧首望向迦夜,果见迦夜捂着肚子,已然笑弯了腰。
轻尘目光里的怒火立刻熊熊燃烧起来,恨不得立刻将他千刀万剐。
“真的好玩吗?!”
轻尘的拳头重重的砸在迦夜的身上,如雨点般密集,没有半分留情。迦夜一边整理着呼吸,一边摆摆手:“和谐,和谐,以后再不敢了,看在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份上,饶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