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忽千年,巫轻尘勤于修炼,灵力大涨,已经好多年未曾变过容貌。
水中央的亭子里,白衣仙人负手而立,眉间含笑,低头专注地看着仙娥抚琴,那仙娥一边拨弄琴弦,一边回望着白衣仙人,四目相对,转而盈盈一笑,此情此景,美好静谧,俨然入画。
轻尘从水旁缓缓经过,目光不经意扫过亭内,白衣仙人眉间明亮的笑意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她疾走几步,奔入亭内,伸手抢过仙娥手中的琴,愤然道:“这是我的!”
琴声被突兀的切断,那仙娥愣愣地望向初云上仙,目光中透着探寻的意味。
初云上仙看着轻尘抱着古琴跑开的身影,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初云上仙站在竹舍之外,在门上轻叩了几声。半晌,没有听到任何回应,他摇头苦笑,伸手推开了竹门。
窗户上的帘子没有拉开,屋子里显得有些晦暗,初云上仙适应了一会儿,才看到轻尘闷声不吭地坐在桌子旁,正低了头仔细地擦拭着琴身。
初云在椅子上坐下,将一只手臂搭在桌上,低声道:“今天为什么这样?”
轻尘抬起头别扭地瞥了他一眼,冷冷道:“这是师傅送给尘儿的琴!”
初云神情一滞,却不知原来她在意的是这个,心里一暖,叹了口气,柔声道:“那也不能这样失礼,肃耶仙子乃是女娲后人,无论如何,你都应该尊重!”
“那师傅可曾在意过我的感受?”轻尘仰起头,目光直勾勾地迎向他。
初云上仙看到轻尘眼中的坚定和倔强,微微吃惊,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空气里夹杂着尴尬的气氛,二人各怀心事,一时相对无言。
“罢了,”初云上仙起身向门外走去,撇下一句话,“以后断不可再如此失礼了!”
白衣仙人正要拉开门,却感觉一个温热的身体突然从背后贴来,立刻,自己的腰便被一双纤柔的手臂环上。
轻尘将自己的脑袋紧紧贴在初云的背上,鼓着勇气,喃喃道,“我喜欢师傅。”
初云上仙目光微微一顿,修长的睫毛垂下,掩去了眼中的表情,良久,笑道:“师傅也喜欢尘儿!”
轻尘一跺脚,急道:“不是那种喜欢,是爱,尘儿爱师傅!很爱很爱!”
“这只是一种不成熟的错觉!尘儿,你要记住,我永远都只是最疼你的师傅!”初云上仙不动声色拿开轻尘的手,转身退了退,与她拉开一些距离,然后温润一笑,道:“很晚了,你早点休息吧!”
房门被关上,轻尘无助地伏在桌面上,泪流满面。
“师傅——”轻尘默默在初云身侧站定,低着头,遮去目光里的隐忍,她不知道如今该如何面对初云,佯装一切从未发生?她不能,也不甘心。
初云侧过头,微微端详着轻尘,这才发现那个总跟在她身后蹦蹦跳跳的小丫头,如今竟然已经高过了他的肩膀,原来不知何时,她已经悄然长大。可是这一刻,他并没有欣喜,反而在心底生出一种莫名的惆怅,他甚至觉得,如果尘儿能一直都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该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不过,无论如何,都是时候做这个决定了!
初云上仙的目光投向远处,悠远深沉,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强压住内心的失落,幽幽出声:“尘儿,你已经长大,可以出去历练历练了。天池西南的山峰是我少年时曾经修炼的地方,我把它改名巫山,赐给你,从今往后,你就是巫山的神女,那里山清水秀,我想你一定会喜欢。你收拾收拾,我让俏容送你过去。”
轻尘闻言一愣,抬起头不能置信地望向初云,脸上写满了震惊,“师傅是要赶尘儿走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若喜欢,随时都可以回来走动走动!”
“我真是傻,刚刚还在担心你我只见会生出嫌隙,没想到你倒会未雨绸缪,想出了一个这么好的主意,”轻尘笑中带泪,凝视着初云,一字一顿,不说师傅反而称你,“也罢,我只问你一句,在你的心底,可有一点点爱我?”
初云没有看她,只是目光坚定,斩钉截铁道:“我永远都是你的师傅!”
轻尘闻言酿呛几步,呆呆地望着白衣仙人,未几,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脸上犹自带着自嘲的笑意,“好!徒儿告辞!”
轻尘转身掩面而去,初云没有回头,只是视线一暗,默默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