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之后,初云的伤势已无大碍,轻尘吩咐重新上路。经过这一番曲折,又白白耽误了不少日子,算算时间,所剩无多,只好命众人加紧步伐,昼夜兼程。
车队缓缓行驶在丰邑的青石街道上,这是一个靠近玉门关的小镇,此镇虽小,却因其重要的地理位置而不失繁华,街巷中人来人往,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轻尘正坐在马车中,无视车外的喧闹,闭目养神。而旁边矮榻上则躺着伤势初愈的初云上仙,他紧闭双眼,依然睡得正沉。
只听见前方一阵哄笑,马车晃动两下,停了下了。
湘君刻意压低的声音隔着帘子传来:“阿尘,前方好像有些状况。”
轻尘掀开窗上的帘子,向外望去,只见前方几个人正围着一个衣衫褴搂的少年,拳打脚踢,骂骂咧咧,周围不少行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却生怕被殃及,避开老远。那少年蜷缩在地上,抬起一只手臂护住头部,不发一言,似乎竭力隐忍。
此情此景,竟让轻尘产生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仿佛内心深处某个遥远的部分被突然唤醒,她心里莫名一酸,只觉万分凄凉。
湘君看着轻尘竟跳下马车向那群人走去,心里吃了一惊,只道她从不会为无关虚荒的事情伤神半分,却不知为何此时一反常态。
心之所想,并未宣之于口,只是赶紧跳下马,跟在她的身后。
二人一前一后悄然走近,那几人犹自对那少年打骂不已。轻尘回首向湘君点了点头,湘君会意,横剑挡住了挥向少年的拳脚。
那群人似乎没有明白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几双贼眼直勾勾盯着灵修的宝剑,半晌那带头的彪悍才缓过神,骂道:“哪来的狗奴才,敢护葛大爷要教训的人?”
轻尘冷笑一声,开口道:“在下并不认识阁下口中的葛大爷,只是想知道这位少年如何得罪了他?如果不是罪大恶极,在下想求个情,请阁下放过这个少年吧?”
“你是什么狗——?”话未出口,湘君的剑便横在了他的颈间,那彪汉睁大眼睛盯着剑刃,似乎震惊于人间竟有如此快的剑法。其余恶人皆在变故发生的同时,本能向后退了退,只有那彪汉仍呆立在原地,不敢挪动分毫,半晌,才哆哆嗦嗦开口,全没了刚才的狂妄,“好汉饶命,奴才有眼不识泰山,这就给好汉赔罪,求好汉放过奴才这条贱命。”
“好,那就拿他的命换你的命!”
“女侠,使不得,如果我今天不能把这小子带回去,同样是死,求求好汉,我上有老,下有小——”
轻尘见那彪汉‘好汉’‘女侠’的乱叫,心里觉得好笑,嘴上却只是骂道,“给我闭上你的狗嘴!”
湘君将剑刃往那彪汉的脖子紧了紧,他便立刻把话咽了下去。
轻尘接着道:“从现在开始,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如果有一句多余,仔细你的脑袋。”
那彪汉被吓得脸色惨白,再不敢多嘴,只是捂住嘴巴,‘呜呜’的点头不止。
“我问你,这个少年究竟和你口中的葛大爷有何恩怨?”
彪汉躬下身子,一脸谄媚,讨好似的答道:“女侠不知,葛大爷乃是我们丰邑的首富,这小子乃是他新买来暖床的小厮。只是这小子性子烈,抵死不从,反而刺伤了葛大爷,逃出府来,刚被我们追上。”
轻尘一时不解,询问似的望向湘君,却见湘君的脸涨的通红,默然不语,便愈加迷茫。
“即是娈童。”马车中小憩的初云上仙,不知何时醒来,此刻也走出马车,正站在轻尘身边,眯起眼睛,目光投射在那正蹒跚站起的少年身上,意味深长。
那少年站起身后,瞧也未瞧众人,便立刻低头厌恶似地拍打掉身上的灰尘,仔细整理好被撕扯坏的衣衫。似乎此刻相对于能否被救,他更关心衣着的整洁。
初云风轻云淡的挑明少年的身份,似乎并未觉得有何不妥,而轻尘的脸上却火辣辣的烧。为了掩饰窘态,她将目光转回那彪汉身上,提高声音道:“我既然遇上,此事便不能不管,你们多少钱买的他,我横竖一文不差给你便是。”
“女侠饶命,这小子乃是葛大爷签了契,白纸黑字买来,岂肯再让给别人?大侠执意如此,岂不是跟直接杀了奴才有何区别?”
“像你这种欺善怕恶的奴才,死几个又有什么可惜?我不杀你,只是怕脏了我的剑,这些钱拿去,不过是为了赎回这个少年的尊严。你还以为有和我讨价还价的资本不成。”轻尘冷哼一声,掏出钱砸在那人身上,然后,牵了那少年的手,转身向马车走去。
围观路人惊诧于眼前男女的出尘之姿,纷纷后退,让出一条路来。直到一行人马车走远,仍有人痴痴愣在原地,回忆着刚才那几位倾国倾城的容颜,唏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