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骗我!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不告诉我,他从那时便已魂飞魄散?”轻尘盯着湘君,怒吼出声。
湘君并不反驳,只是无限怜爱地望着轻尘:“阿尘,你还是要找理由,自欺欺人吗?你早已经察觉到了,不是吗?那人的魂魄根本早就逃出了封印,寄生在另一个人的身体里。”
一阵气息上涌,轻尘口中又是一阵腥甜。她冷哼一声,眼神迷离,脸上挂着自嘲的笑意,脑中浮现出另一个红艳的身影,早就察觉到了,不是吗?
那么熟悉的气息,邪魅的笑容,从第一眼看到开始,就已经觉察到了,不是吗?同样的银发,同样对红色恶俗的品味,同样曾位列仙班,同样不可思议的洁癖。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隐瞒,而她却始终在逃避,不敢也不愿相信。
为他牵肠挂肚,为他黯然神伤,为他宁愿倾尽一切,整整一万年,他一直都是她有勇气残喘偷生的勇气,是她矢志不渝,费尽心机的支撑,可是,如今的一切又算什么?一万年,整整一万年,他从来没有来找过她,之于他,她究竟算是什么?整整一万年,她竟一直为了救一个根本不需要救的人活着,不顾一切,该伤的,不该伤的,她全都伤的彻彻底底。而那个人却到最后却在利用她救出他的肉身。
他,到底让她如何自处?
轻尘双手捂住脸,颓然滑坐在地上。湘君蹲下身子,紧紧拥住轻尘,轻尘倒在他的怀里,嚎啕大哭,似是要流尽这一世的眼泪。
“阿离——”富有磁性的男声幽幽传来,带着一丝妖媚蛊惑。
轻尘自湘君怀里抬起头,侧过脸,看到了伫立在温泉之外的那抹红色身影,五官俊美,妖异的银发随风而舞。
轻尘不发一言,痴痴而笑,若疯若狂。
“阿离——”红色的身影又低低唤了一声。
“湘君,我们走——”声音里带着一丝决绝的凌厉。
湘君应了一声,扶她起身,一起步下台阶。
和那人擦肩而过的瞬间,轻尘的手被兀地抓住。
“放开——”轻尘没有回头,语气里夹杂着不容置疑的决然。
“我去找过你,可是那时我以为你已经魂飞魄散——”那人的声音里竟有一丝示弱和哀求。
轻尘冷哼一声,道:“那之后呢?之后我重聚了魂魄,重化了肉身,你为什么依然不来寻我?红线即结,生生世世,所以不要告诉我说你体内的红线结已解,你没有感应到我的重生!”
“当我知道的时候,正身不由已!”
“是嘛?看来是我错怪你了,你根本不是正在策划什么夺权大计没空理我,而是身不由己!不是从来没有放弃过魔尊的身份!”
那人突然沉默了。
轻尘冷笑几声,挣脱了那人的手,“怎么不说话了?被我说中了?”
“迦夜,我真后悔这么了解你!”
轻尘挣开手,向洞外走去,喊杀声由远及近,轻尘没走几步便被突然涌入的人流堵住了去处。
“尊上!”相同的气息让走在前面的紫衣一眼认出了一身红衣立在泉边的人,惊呼出声,脸上震惊无比。
“什么?他是魔尊?”执法长老同样震惊无比,“难道迦夜的元神早已逃脱?”
所有的人停止厮杀,呆立在当地。
“参见尊上!”紫衣上前一步,半跪在地上行礼,神情谦卑。
容若,不,应该是曾经的魔尊迦夜,微微一笑,低头就要扶紫衣起身。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紫衣神情一变,自袖中掏出短刀,迎面便向迦夜刺去,刀尖却在离迦夜喉头一寸的地方停住。
紫衣低下头,看着贯穿自己身体的利剑,不可置信的回过头,望向正握着剑柄的红裳。
“对不起!尊上元神逃出之后,第一个来找的人便是我——”
紫衣闻言,眼中顷刻尽是明了,他捂住心口,盯着红裳,凄然一笑,“红裳,你真傻,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你又怎知我的今日不会是你的明天?”
红裳似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就这样面无表情的回视着紫衣。仿佛她眼前看到的不是曾经出生入死的搭档,而是一个毫不相干的路人:“我从来不在乎明天的事儿!”
“好——好——”紫衣回头望着迦夜,大笑几声,吐出一口鲜血:“是我输了!”
迦夜轻挑双眉,不动声色,俨然天神般高贵不可攀。他斜觑着紫衣,懒散一笑,道:“这便是背叛本尊的下场!真没想到,就凭你也敢窥伺魔尊的位置?你以为轻易就能毁掉我的肉身?当真不自量力!”
语毕,迦夜向红裳使了个眼色。红裳倏地抽出剑,紫衣身子一僵,又吐出几口鲜血,倒在地上,没了呼吸。
“弟子们参见魔尊!”
魔宫弟子见紫衣已死,纷纷屈膝跪地,参拜声如雷贯耳。迦夜双手负于身后,扫视了下众弟子,似是满意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