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淡风轻,天空湛蓝如洗,这般风和日丽的天气最适合舞剑,更让生命充满生机。
剑舞坪,“格斗剑姬”课程的专属场地,课外也是学生们练剑的地方。这里有夏日的凉亭,自然的泉水,人为修缮的园林山石,放养的花鸟鱼虫,处处都让人感到清新自然。
学生们呈长方形列队站立,以剑姬为首,她示意学生都原地都坐下。
剑姬面无表情,平静道:“今日,实战。”短短四个字之后,每一个坐立的学生像是打了鸡血,立刻挺起腰板,表现出一副上进求学的样子。
米兰格左顾右看,完全不知他们是怎么了画风突转……熟悉的晨风、星妍等几人还算镇定,只是哪里知道在座的学生大部分想法是:早知如此,就逃课了。
剑姬导师忽然指着米兰格道:“你,出列。”其他学生们看着导师指的方向,都各自松了口气。
米兰格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导师,自己也用食指疑惑的指着自己,待剑姬点头确认,米兰格才起身出列。
周围的学生大多有些幸灾乐祸的表情,或眼神中表示出自求多福的神色。现在米兰格终于明白,原来剑姬导师专挑一些没精打采、心不在焉的学生来参加实战演练课程。据说除去导师最宠爱的星妍,每一位参加过实战课程的人(包括晨风)。有时,或鼻青脸肿跪地求饶,或伤筋动骨苦苦哀求,当时就会被抬往学院医务室,甚至第二日都需要在寝室休息。
空地上,两人准备开始模拟战斗。
剑姬导师左手叉腰,右手虚握长剑,给米兰格一种很随意、轻视的感觉。
米兰格心性单纯平和,并没有因为剑姬的轻视生气,反而更加谨慎,干燥的右手虚握长剑,左手积蓄着魔力,嘴角轻轻咏唱着“轻盈的风啊,握紧锐利的剑,成为我守护的灵吧~!”
两位青色虚幻的拟人形“风之剑灵”煽动着翅膀,由两翼向剑姬袭去。
米兰格也提剑行动,与风之剑灵成“品”字形遥相呼应,两位风灵,四把风刃,一左一右,相互绞杀在一起,他轻轻一跃,提速劈出长剑。
剑姬竖剑,一手握剑柄,一手撑剑面,格挡下风灵的绞杀,片刻时机,抽身后跳,米兰格长剑劈下,最终只击散一道残影,又提剑奔袭。
米兰格擅长快攻,后续的动作连贯迅速,剑势如滚滚惊雷,嘶嘶破风,大开大合之间与风灵的偷袭、骚扰相协相助,这种三位一体攻防转换之术,真可谓天衣无缝。
只是,最让米兰格心惊的是,除了一开始击散的残影,己方再未触碰到对方一丝一毫。剑姬时而轻盈如燕,时而骤如闪电,期间闪躲反击,总会让米兰格猝不及防、险象迭生。她的攻防仿佛一团棉絮,让米兰格的攻击无处着力,而且,明明可以轻易击散风灵,却并不着手。
战斗中出现这般情况,往往意味着对手的实力远高于自己,所掌握的剑技远超过自己。
两人酣战许久,米兰格的呼吸已经开始沉重,这种拼尽全力的战斗就算是他,也不可持久。自己虚砍数剑,左手指示风灵制造间隙,抽身向后一跃一翻,两人之间顿时拉开距离。
反观剑姬导师,原地未动,静如松木,原本淡然轻视的神情,渐渐露出浅笑,手中的剑也握的紧了。
周围的观看同学们,下巴早就被惊的掉下来了,难以置信的看着米兰格,情不自禁的惊叫:“哇哦!”,心里想着:“S级,当真恐怖如斯!”
少顷之后,原本和煦的风陡然凛冽起来,卷落树梢的枝叶飘向剑姬,扰乱着她的视线,风灵趁机发起首攻。
抱着膝盖坐在草地上的星妍,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心中闪过四个字:“一叶遮目。”
米兰格紧接着,持剑疾跑,呼吸之间右手将正握的长剑悄然变为反握的姿态,对面的剑姬再一次与两位风之剑灵缠斗在一起,不过看那情形,剑姬显然游刃有余。
在距离剑姬三步之遥,米兰格凌空一跃,反握的长剑在半空划过一个半弧劈下,这种用剑之术很难硬接,类似高阶刺客反握匕首的反劈。最大的优点是,剑在后,人在前,长剑呈弧形劈出,范围极大,一旦命中,立时重伤,持剑的一侧视为敌人的绝地;另一侧是敌人的险地。最大的弱点,进攻时出剑要有精准的预判能力,若是对方先发制人,自己很难招架格挡,极易落败。
剑姬眉头轻挑,心中快速飘过一丝思虑:“剑的正反两握,小小年纪便可随心所欲的切换,这可是要对剑具有极高的掌握才能运用的。剑的正反变换之间,会增加许多用剑的技巧,两者相互运用之间,反而能发挥最大的作用。还真是一个小怪物!”
剑姬轻易判断出左侧为绝地,在草地上向右一个翻滚,躲过那凶险的夹击,刚刚起身、转过,米兰格的剑尖如白蛇吐信,凶险而至。
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连观看的学生们都捂嘴惊呼,心也提到嗓子眼。
原来米兰格在落地那一刻,脚下左脚脚尖,右脚脚根,一同向右旋转,身子也向右旋转,右手倒握的剑也就借着力的相互作用与惯性,连贯的直刺过来。
剑姬余光瞥见,转身后即刻后仰,躲过剑刺,柔软的腰肢往右稍滑,又站起了身子,长剑护着胸膛,划过米兰格的剑刃,溅起星星火光,最终站了起来,接下来几剑也被巧妙躲过或格挡。
剑姬轻盈一跃,转了几圈,两人又一次拉开了距离。米兰格一击不中,见已然没有机会,右脚一用力,也向后跳了回去。
剑姬前脚落地,嘴角再一次露出微笑,虽然神态自若,右手的剑,却闪电一般,向前虚劈,终分离出长剑内隐蔽的一部份“剑片”。
那“剑片”奇迹般如飞鸟盘旋,没入林中。“剑片”围绕米兰格转了一圈,锐利的寒光削过,两只风之剑灵“呜呼”一声哀嚎,化作青烟消散。
剑姬闪电般的向前疾走,背后留下道道残影,右手微举稍刺长剑,剑片再一次“咔”的一声,飞回剑身隐藏的凹槽内,更是趁米兰格失神一刹那,直接把剑搭在他右肩上,距离脖颈只有短短几分。
这一瞬之间的胜负之分,周围的学生、包括米兰格自己,都神色惊恐,难以置信的表情。思绪仿佛被刚才的闪电一般的战斗方式震慑住,没有欢呼;没有雀跃;没有尖叫,似乎静止在那一秒钟。
米兰格眼神变得空洞,嘴巴微张,连握剑的手都微微颤抖。这就是真正的强者,两人之间的实力犹若天堑。
就在米兰格的思绪还在惊骇之中,剑姬的剑已经收回剑鞘,转身走向学生们,左手趁势扯起披风,那姿势姿态倒真是帅气。
“大家看到了,所谓的S级新生并非无法战胜。”虽然剑姬嘴上如此说着,心中却又好气又好笑,此刻内心的独白也很滑稽:“自己乖乖站那里让我教训不就好了,居然还认真起来了,你看,我总得给自己找台阶下吧。哎,对付这样的小孩子,我居然还用了“飞鸟投林”这样高阶剑技,真是悲哀啊。”
星妍看着迅速击败米兰格的剑姬导师,心中极为震撼,想必平常陪自己练剑,完全是心不在焉吧。目光移到米兰格身上,不觉之间,心中也隐隐也对米兰格担心。
米兰格垂头失落,迈着无比沉重的步伐走向原来盘坐的草地,同时与背对自己的剑姬擦肩而过。
突然,剑姬用只有米兰格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你很优秀,不愧为世界之树的S级。我只是比你年长太多罢了,你的路要比我远的多。”
米兰格听过这些安慰的话语,苦笑着点了点头,心中的要变强的信念更加坚定。
剩下的时间由,剑姬导师将刚刚的战斗拆分成数个小片段,包括剑的正反两握、翻腕,以及步伐、体力的重要性一一评析、讲解,进而让他们各自演练去了。
唯独少去了自己那决定胜负高阶剑技,这并非剑姬不愿吐露真秘,只是她明白,年幼的孩子们对高阶剑术技巧过早了解并不好,只有一点一滴的积累基础,最终才能有质的飞跃。
夕阳已经悬挂在天际,米兰格从格斗剑姬课结束之后,更加沉默寡言起来,回到自己的独立寝室,躺在柔软舒适床上,却没有心情享受。他双手抱着后脑勺,仰望着天花板——发呆。
任凭夕阳霞光透过窗户映在脸颊上,吐露着黯然的神伤。米兰格反思着自己:“我有多久没摸过剑了?自从离开了雪莱高原,除了在'丛林猎捕赛'有摸过一次剑,还有今日,一共才两次,看来日后要更加努力了练剑了。”想到这里,眼神不禁望了望自己的长剑,自己距离真正的强者还差的远呢。
“咚、咚、咚…”的拍门声忽然把米兰格的思绪拉回现实世界里,拖着疲惫的神色打开门,只见夏弥怀着小小怒气,埋怨道:“不是说好校门口附近见么!你怎么回来睡觉了?”
“抱歉,我忘记了。”米兰格不好意思的摸着后脑勺,脸色有几分颓然。
“嗨,哈尼。”突然从夏弥身后走出一道靓丽的倩影,她探出身子微笑着和米兰格打了招呼。
“啊,乔茜姐在回来的路上碰到我,也和我们一起出去逛!”夏弥有些小激动,完全忘记了刚才的责备,“算了,现在走吧,也不算晚。”
夏弥、乔茜两人也察觉到米兰格的失落,这两个时事通,也听说了今天“格斗剑姬”课上的比试,两人都挺为此担心。
三人在夕阳下走着,两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在一起总是小鹿乱撞,蹦蹦跳跳,叽叽喳喳;看着他们两个,米兰格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温暖的笑容,原本失落的心情,在夕阳下走出阴霾。
乔茜一拍额头,似乎想起什么,扭头向夏弥问道:“不是B级以上学员才能在课余时间自由出入学院么!偷偷溜出去?”
“溜出去,别想了!”夏弥耸耸肩道:“门卫大爷可是狮心骑士团退役的老兵。另外,还有两位山林同盟预备役军人,两位狮心骑士团现役军人,都被借调到此,站岗守卫。”
这次,乔茜和米兰格都瞪大了眼睛,吃惊的看着夏弥。乔茜不禁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他们可是普通装束。”
夏弥被两人疑惑的目光盯的不好意思,扭扭捏捏道:“我…好多次…试图溜出去,基本…没一次成功的,被抓之后和他们聊天才知道的…哎。”似乎是在说一部辛酸史。
两人听她这么说,手不由自主地抹过额头,像是替她擦了把冷汗。乔茜继续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出校门?”
“这个放心,据我推测,A级以下学员无权出入学院,A级学员自由出入学院,那更高一级的S级学生自然就是可以带人出入了!”虽然夏弥嘴角露出狡黠的笑容,但是另外两人眼神中充满狐疑。
话音未落,夏弥就昂首挺胸,踢着正步向校外走去,当感受到门卫老爷爷一副“怎么又来了”的疑惑的目光。
夏弥小手握成拳头,竖起大拇指,指了指身后的人,到有一副“小人得志,烧包欠揍”的模样。
米兰格与乔茜都捂着脸,不忍直视的模样,乔茜小声和米兰格说道:“态度极其嚣张!神情极度嘚瑟!”
面对矮人小女孩的挑衅,其余四名最近刚刚换防的军人神色都不太好,不知所以然。“这个矮人族的小女孩还是很逗的,等下我给你们讲讲她的糗事。”门卫老爷爷小声道,生怕那小鬼听到似的。
或许只有门卫老爷爷这个乐天派,能体会夏弥经历百般波折,此时终于要走出校门的心情。老爷爷摆了摆手,示意四名持剑便装侍卫,放他们三个离校,嘴边挂着略显浮夸的笑容道:“你们年龄太小,必须在十点以前返校,不然学院会派人寻找的。”
刚刚踏出学院门口,原本为夏弥担心的乔茜与米兰格也松了口气,乔茜又恢复原本夏日阳光的面貌与鬼灵精夏弥勾肩搭背,走在一起。
没一会儿,两个女孩一起唱起来:“门前两只鸭呀,嘎嘎嘎嘎嘎…”还不停的嘻嘻哈哈嘲笑对方,少女银铃般的歌声继续着,“他啊她啊他,吃饱饱,歇歇脚,扭扭腰,晒晒腿…”
米兰格跟在她俩身后,虽然听这歌唱的不太对…还是,默默接受了。
夕阳下,已是暮年,早已退役的狮心团老兵看着三个少年,眼眶微微湿润,却仿佛看到远在天国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