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蜜等那白色之物落到地上,才发现那只是一段木桩,裹上了伍千两的白衣服。
这当然不是作秀,它的作用是吸引三煞的目光。
就在那瘦削之人发觉冲上天空的不是伍千两,提醒大家小心的时候,伍千两已经鬼魅一样地从巨石的边上转出,手中一把宝剑,剑尖直指黑衣人,快如离弦之箭,以骇人听闻的速度,冲了过去。
剑未到黑衣人跟前,伍千两的剑尖蓬地吐出一团白气,真射向黑衣人手中的古镜。
剑已经够快了,那团白气更快。
黑衣人已经万难色躲开,可是旁边突然伸出一道亮光,原来是瘦削之人的剑芒,及时搭上那团白气,白气团马上改变了方向,射在李蜜藏身的树干上,啪得一声炸开,竟把树干生生炸开一个大豁口。
李蜜被震得手脚发麻,险些从树上掉下来,幸亏没人注意她这里。
黑衣人已经明白,伍千两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破坏他手中的古镜。他在最短的时间把古镜收进体内。
随后伍千两的剑已刺到,黑衣人向旁边一闪,伍千两像一道闪电,从他身边擦过。伍千两的身体和地面呈平行状态,矮胖之人发觉伍千两偷袭之后,本来举锤照着伍千两的头砸去,然而,他慢了一步,当锤落下时,伍千两刚好从他的锤下钻了过去,他连伍千两的鞋底都没有挨到。矮胖之人恨恨地道了一声,“好快的身手,不愧号称流星赶月。”
黑衣人躲开之后也道了一声,“好险,古镜差点让他毁去,原来这小子打伏击是为了这个。”
怪的是那个坐山观虎的正常人,始终如渊停岳峙,紫宫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刚才情形那么凶险,他居然连哼都没哼一声,只是动了动嘴唇,动的原因与战争无关,好像在用舌头剔除牙齿间的杂物,剔除完毕,又如泥塑木雕,冷眼观战。
伍千两一击不成,见古镜已入库,三煞有了准备,取胜很难,身子在地上一个盘旋,那件白衣已经到手,他几个跳跃,就上了一个小山头,他对下面三人喊道:“有本领来追我,我们决一死战。”
李蜜心想,这最后时刻,那观战的人该出场了吧。再不出手,那伍千两明摆着要离去了。那人果然抬头望了望伍千两。李蜜心中大叫,看来风雨欲来,她担心错失良机,眼睛不肯眨一下,然而令她失望的是,那人又垂下眼帘,似乎对伍千两不感兴趣。
李蜜大跌眼眶,这人是做什么用的,难道真是观战的。
反倒是矮胖之人就要冲上去,黑衣白面人拉住他道:“老三,瓮中之鳖,何必在此一时,有宝镜在,他跑不掉的,我们不如先弄点吃点,吃饱了有力气再追。”
黑衣人对那一旁观战的最正常的人一勾手,那人见了,仿佛瞬间接通了电流,马上从静止状态变成小跑,到了黑衣人跟前,弓身陪笑道:“大爷,您有什么吩咐。”
李蜜心说,老天,这么深沉还以为是个大角色,原来是个跑腿的小厮。
黑衣人说:“把画卷打开,我们要用饭。”
小厮答应了一声,赶紧把手中之物平放在地上,解开绳子,展开,果然是一副画卷,这就让李蜜奇怪了,她记得她们村里有户人家,由于家贫,吃饭时在桌子正中画一个烧鸡,这只烧鸡画得与其说为艺术,不如说完全是为餐饮服务的,鸡头小得可怜,大腿可状如牛腿。
望梅可以止渴,画鸡可以充饥,难道三煞也贫困成这个样子,看一把骨头一张皮的老二倒有可能,看圆滚滚的老三完全不至如此。
随着画卷的展开,李蜜眼睛瞪得越来越大,画卷上画得是一个市场,竟然跟真的一样,而且里面的人在动,还能隐隐听到叫卖声。黑衣人说:“谁想吃什么就取什么。”
于是草地上陆续出现了烧鸡,酒,大饼,白米饭,铜锣烧,酱牛肉。
李蜜直咂嘴,这些好东西她从来没吃过。
胖子老三说:“我们三煞有摄影古镜和这副乾坤宝卷,一生可以无忧了。“
草地上的菜肴已经非常丰盛,画卷很长,小厮还要打开,黑衣人说:“够了,够了,就这些,简单吃点就行了。”
李蜜心里骂道,你娘的娘的,这还叫简单吃点。你知不知道有人在画鸡充饥。
小厮开始向回卷,市场消失,人声不再。
黑衣人略带遗憾地说:“有酒有肉,可惜没有女人行酒。”
矮胖之人说:“大哥,我去山下捉一个回来。”说着就要走。
黑衣人拦道:“老三,我说你不止一次了,说风就是雨,我不过随便说说,山野之中,到哪找女人去,就算有,烧火丫头,哪能入得了眼,先忍几天,等捉住了伍千两,咱们到春意坊去乐喝乐喝。”
矮胖之人已经走到了李蜜藏身的大树下,听到黑衣人这话,站住脚步,看着手中的金锤。恨恨地说:“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再快上一点的话,就打到那小子,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可惜——。嘿。”
矮胖之人为了泄恨,猛地一锤砸在身边的大树上。
树身猛烈一颤,枝叶乱飘。
李蜜上一次震得手臂发麻,还没缓过劲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次再也把握不住树杆,她大叫着摔下树去。
那三煞外加小厮,都愣在当场,树上可以掉苹果,可以掉树叶,谁也没想到树上会掉下一个女子来。
瘦削之人先回过神来,不怀好意地笑道:“今天是个好日子哈,想啥来啥,这小妞身材好棒,盘子好俊啊。”
黑衣人也开心地笑道:“老三,你打伍千两那小子的一锤落空,这一锤可收获大了。”
李蜜趴在地上,暗暗盘算着自己的处境,这四人,没一个好枣,刚才说的话已经听到,求情那是白费,看来只能兵行险着。想安全脱身,就靠两个字。
泼妇。
李蜜想到这两个字,就想到村里的张大脚,还人为地给张大脚的影像四周加上了一圈类似闪电的光芒。
因为在她们村里,最无敌,人见人怕的就是那个泼妇张大脚。所谓生命险中求,你硬他就软。
李蜜想到这里,从地上爬起,吸足一口气,头一甩,大喝道:“刚才谁干的,不知道有人在树上睡觉吗。”
这一嗓子,果然令三煞禁音。
李蜜一看有了效果,用凶狠的目光扫了三人一眼,她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凶狠,反正自己感觉很凶狠了,她随手指了指四个地方,“这,这,这,还有这,都是我家的产业,你们在这里吃饭,倒也罢了,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造反啊,还有王法吗,呸,我告诉你们,吃完了,把垃圾都给我带走,弄脏一片草皮,我叫他出不了这山林。”
李蜜猛地一指矮胖之人,“还有你。”矮胖之人圆滚滚的身子不觉倒退一步,“本小姐若是跌得伤筋动骨,三煞是吧,我管你是几煞,我有个三长两短,你们都成了该杀。”
三煞面面相觑,似乎不大明白这姑娘怎么这么大的底气。
李蜜偷眼一瞧,见好就撤吧,她丢下一句,“你奶奶的,正她娘地做好梦呢。”他以前从没说过脏话,至少没让脏话在空气中出现过。她觉得这时来上一句,会对情节有帮助。然后,她取出竹篮,单手叉腰,往回就走。
李蜜脚向前走,注意力全在身后,直到差点撞到什么东西,她赶紧止步,退后一看,却是黑衣人挡在面前,不知这白色幽灵什么时候到了前面。
黑衣人倒背双手,闭口不言,只是盯着她看。
“你看什么看,没看过啊。”李蜜回报以更加凶狠的目光,可是黑衣人的目光和白衣人伍千两不一样,不管李蜜用什么样的眼神,伍千两早就躲开了,可黑衣人并没避开,而且李蜜从那两道目光里读出了凶残,暴虐,冷血,兽性。
在四目相对的过程中,李蜜感觉自己的凶狠在渐渐融化,她有点找不到感觉了,底气如扎了孔的气球在一点点泻漏。当黑衣人嘴角露出一抹淫猥的冷笑的时候,李蜜所有的伪装刹那间崩溃,她大叫一声:“师父,快来救我。”没命地向山下泪奔。这时她多么希望有一个山头能容她以倒栽葱之不可挡之势滚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