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微风飘过,卷起一阵腐臭,宫长卿刚叫了一声言辽,却又突然止住。
“准备上好棺材,好好将他们厚葬。”
宫长卿又补充道:“把雪鸢叫来。”
“属下这就去。”言辽听到宫长卿下达的不是处决雪株的命令,又害怕他突然反悔,于是迅速的领命前去寻找雪鸢。
宫长卿捂着鼻子,边走边说道:“你跪着干嘛,还不赶紧给我准备笔墨。”
雪株听见宫长卿的语气非常随和,并没有半点要处罚自己的意思,绷紧的心,终于松了一口气。
“雪鸢参见少主。”雪鸢果然是一块雪地冰做的,随着她的到来,地下密室就更加显得阴冷。
不过随着一股寒气的袭来,还带着一股让无数男人闻之有些飘飘欲仙的香气。
雪鸢作为天下第二楼徐三的副手,自然早就得知了徐三的死讯。只不过她在外人眼里,只是天下第二楼重金聘请来的歌妓而已,所以雪鸢只能藏于暗处为宫续阁效力,被宫续阁称为暗手。
“从今日起,天下第二楼前任当家徐三的职位由雪鸢接替,如有违令,杀。”
宫长卿目光所到之处,众人无不避让。
只有雪鸢带着些许感激与感动,偷偷的多瞄了几眼这个比自己还年轻的英俊男人。
就在这时宫长卿突然感觉浑身麻木,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
宫长卿看着跟前的雪鸢张着嘴说着话,却听不到她在说些什么,宫长卿知道自己又犯病了。
宫长卿所有的触觉和听觉都在这一刻丧失了,他感觉不到地下密室的阴冷,即使有人在他身上捅一刀,他也丝毫感觉不到疼痛,直到血流尽而亡。好在他四肢依然无恙,眼睛和嘴巴还能正常使用。
“好了,有事明天再议。”宫长卿知道自己犯病的情况不能让外人知晓,反正也听不见雪鸢在面前说些什么,只得先回房吃药。
一旁的雪株发现宫长卿的反常,也知道宫长卿犯病了,于是朝言辽使了个眼色,言辽一时半会儿还不懂雪株到底想说什么事,但看见宫长卿已经起身要往外走,也就跟着宫长卿出去了。
雪鸢正回报着自己如何管理天下第二楼,却不料宫长卿突然打断了她的话,还直接离开了地下密室。这让雪鸢惶恐不安,是不是自己说错什么活了。
“都别跪着了,都各就各位。”雪鸢第一次作为天下第二楼头把交椅,语气有些霸道的发号施令。
“属下告退。”
众人都知道眼前的雪鸢,是一个做事阴狠果断的主,以前有徐三当家,她还有所顾忌,现在她已然成了众人的老大,哪有不把她放在眼里的。生怕有什么不对,就被这生着倾国倾城容貌,却长了一颗冰冷毒辣之心的雪鸢;在不经意间就被她给弄死。
“少主,您稍等,属下马上就去熬药。”雪株扶着宫长卿坐在床榻之上,然后迅速的从随身带着的箱子中找出一个用锦布包裹好的药。
“言辽,你守住门口,不许任何人打扰少主休息。”雪株说完就匆匆出门煎药。
“放心吧,这里有我在,你先去准备吧。”言辽警惕的站在门口。
此时的宫长卿突然躺下身子,闭上眼睛。似乎是在享受着这无比清静的时刻,他习惯了,也接受了这样的生活,只是这一次发病比预期的又提前了几天。
享受三天的清静,睁着眼睛看到的是一个无声的世界;闭着眼睛,似乎自己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身体感受不到着落点,像是在空中漂浮着一样。
“少主,药好了。”雪株端着一碗黑如墨汁的药走到宫长卿床榻前。
此时的宫长卿没有听觉能力,哪里听得见雪株在叫他。雪株又轻轻的摇了摇宫长卿手臂,可宫长卿依然闭着眼睛,没有任何反应。
良久,宫长卿才慢慢真开眼睛,看见雪株正举着药跪在跟前,而言辽还在张着嘴喊着什么。
宫长卿从言辽的口型可以猜得出他在说些什么。“少主,少主,你终于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属下就放心了。”
宫长卿慢慢起身,接过雪株手中的药,一饮而下。一看这碗药的颜色,黑得让人感觉不像治病的良药,而是写字的墨汁。这在普通人口中肯定是咽不下去的,不过宫长卿此时根本尝不出这药是苦味还是甜味。
不过第三天宫长卿就要遭罪了,触觉、嗅觉和味觉都慢慢恢复,每次都要雪株使用非常手段,宫长卿才能好好喝药。
“少主,这是最后一碗药了,请少主喝药。”雪株这次将药先放在一旁桌子上,而不是端到宫长卿跟前。
宫长卿耸了耸鼻子,然后做出一副闻到世间最难闻的让人恶心的东西一样。
“这么臭,快端走,我已经好了,不需要再喝这玩意儿了。”宫长卿捂着鼻子拒绝。
这药是有些臭,言辽和雪株都已经习惯了,所以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宫长卿吃了这药以后,嗅觉异常的灵敏,原本一般的臭味和苦味,在他身上将放大十倍。
“请少主恕罪,阁主有令,少主如不按时吃药,我等将受阁规处置。”雪株听见宫长卿不想喝药于是连忙下跪。
“好了,起来吧,就放桌上吧,你们先出去,我一会儿自己喝。”
宫长卿这一套似乎对雪株不管用,雪株依然跪在地上不起。
“行了,行了,来吧。”
宫长卿见状也无可奈何,只得仰在椅子上,将头抬起,做出一副等死的架势。
“少主,得罪了。”雪株起身来到宫长卿跟前,伸出芊芊玉指点了宫长卿的穴道,使得宫长卿动弹不得。
雪株端起药,用手轻轻将宫长卿的嘴巴张开,一点一点的往宫长卿嘴里灌。
虽是一小碗药,但在宫长卿的感觉像是喝了一大桶大便一样,又臭又苦的药让这个高高在上的宫续阁少主忍不住流下一滴痛苦的眼泪。宫长卿有时真想宁愿病下去,也不要再喝这么令人痛苦的药。
什么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宫长卿不得不埋怨孟子老先生,让宫复这老头子有了更好的冠冕堂皇的理由让自己喝这么苦的药,这药远要比勾践卧薪尝胆还辛苦难受。
宫长卿流着泪喝完了一碗比大便还臭,比苦胆还苦的药。
雪株喂完宫长卿药,然后又灌了一些清水;又过了一会儿,等宫长卿肠道的药基本进去之后,雪株才解开宫长卿的穴道。
宫长卿被解开穴道的第一反应是呕吐,痛苦的呕吐,像是想将刚才喝下去的都吐出来。
正在宫长卿干呕不止的时候,言辽进来道:“启禀少主,雪鸢有事禀报。”
宫长卿哪有多余的嘴来回言辽的话,只是摆了摆手,示意言辽叫她进来。
“启,启禀少主,属下雪鸢有要事禀报。”雪鸢看见宫长卿像是虚脱般,脸色惨白的躺在椅子上。
“何事?”宫长卿正了正身子。
“彭城王将迎娶魏国郡主,我们是否要准备贺礼。”雪鸢的目光落在宫长卿的脸上。
“我们江湖中人,明面上不便送礼,其它的你安排就是了。”宫长卿说道。
雪鸢听懂了宫长卿的话:“属下明白,属下这就下去准备。”
“哦,对了,彭城王不是已经有一位王妃吗?魏国哪一位郡主,你都要调查清楚。”宫长卿叫住雪鸢。
“听说彭城王要将现在的正妃降为侧妃,娶魏国郡主为正妃,魏国的郡主叫慕容若琳。”
“慕容若琳,是不是上次随魏国使团来大宋的那位慕容若琳。”宫长卿说道。
“正是,听说这位慕容若琳郡主自从离开天下第二楼就没有回魏国,而是直接住进了彭城王府。”雪鸢收回目光,不敢直视宫长卿。
“呵呵,原来如此,你下去吧。”宫长卿心里突然荡起一丝涟漪,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宝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