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流城内,彭门依山而建,有着城里最大的宅院,最好的房子,而这只是彭门全部家业的一部分。
江湖之中极富名望的三门为:彭门、霍门、薛门。其中彭门善商贾,门下有客栈、绸缎庄、家具行不计其数,不仅遍布雁流城,在其他区域也有分号。霍门多建筑人才,许多皇宫贵族富贵人家都是它的客户。而薛门精通金属冶炼和金属器具制作,其中尤其以暗器做的最好。这三门各自富甲一方,又同时在不断地向外扩充势力,是当时左右天下经济局势的三大巨头。同时,三门都是有名的武术世家,家学渊源,高手辈出。随着势力的扩大,本姓子弟已无法填满全部岗位,所以这三门都有了外门。
拿彭门来说,重要的职位几乎都由彭姓子弟担任,其下有外门子弟辅佐,一个外姓人在彭门,是很难坐到高位的。彭门另有一个死士集团名为青衣卫,收的多是些孤儿和贫苦人家孩子。这孩子不管有无父母,进了彭门就算是全部属于彭门,为彭门生,为彭门死,虽然多少有些冷酷,但在当时还是有很多贫穷的家庭为了孩子能活下去把他送了进来。这些人中有一些年纪轻轻就死了,有一些坚忍不拔地活了下来,有少数几个还取得了名声、地位。
比如周曈。
周曈被止柔打了一掌,又受了彭老太君惨死的刺激,几天来一直在床上躺着。他是彭门外门第一高手,年纪只有三十岁,深受下属爱戴,也得到彭门领袖的器重,这次的事件让他非常的沮丧和愧疚。彭老太君是彭门当家彭坚的奶奶,一直对他信任有加,周曈自己也一直非常骄傲能被彭老太君赏识,这在外姓人中是难得的殊荣。现在,彭老太君死了,他认为这是自己的错误,所以回来之后就深深地陷入自己的罪恶感中不能自拔。
此刻,彭门的首领彭坚正在周曈的房间里。彭坚四十岁上下年纪,一张方方正正的脸庞,宽鼻大耳,眼窝深陷,两只眼睛炯炯有神。
“周贤弟,你不要再埋怨自己了。”彭坚说道,他一身黑袍,这是因为彭老太君刚刚过世的缘故,脸上却没有多少悲伤的表情。
周曈倚靠在床头,一脸憔悴,谈谈地叹口气却不回答。
彭坚看看他,又说道:“奶奶是被龙门教害死的,我们当务之急是找出那妖女来。你如果再这样下去,谁来帮我?”
周曈沉默不语,半响沉吟道:“那妖女年纪轻轻但诡计多端,我和老太君接连中了她的道。前几日探子得到消息,东魔陆天弘重现江湖,端了血灵帮的一个总堂。龙门教刚刚复苏,都已经这般厉害了……我、我……我连老太太都保护不了……”周曈说着说着悲痛又起,险些掉下男儿泪来。
彭坚道:“贤弟何必妄自菲薄?你也说那妖女靠得是诡计多端,我们人多势众,不怕拿不住她,至于那陆天弘嘛,我看一时也成不了气候。我们何必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我彭门的一万弟兄是吃干饭的么?”
周曈只能点点头。
这时,屋外有人回话说:“门主,大小姐找到了。”
彭坚听到这话,面露喜色,又安慰周曈两句,跟着那人走了。
彭坚到了彭门万山堂大堂,堂下早就等着数人了。他一眼就看见了女儿,依然是满脸的任性和不在乎,顿时怒从心头起,骂道:“你还知道回来吗?婚期马上就到了,想让你爹丢尽脸面是不是?”
少女翻了个白眼,不去瞧他。
彭坚又要开骂,旁边有个年轻人却尴尬地轻轻嗓子,凑到彭坚耳边说了几句,彭坚越听越惊,扭头向一边看去,这才发现旁边押了个年轻人,一身青衣卫的打扮。
“啪!”一个巴掌狠狠地落在卫峥脸上,打得他眼冒金星。
彭坚怒气冲冲地看着他,一脚把他踹倒。卫峥还没明白是什么回事,就白白挨了一巴掌和一脚。
彭坚指着卫峥,对少女厉声说道:“你!你!你竟然做出这种败坏门风的事情!”
少女立马高声反驳道:“我什么?我们什么也没做过!”
彭坚怒道:“还说没有!彭福都告诉我了!”
“大小姐……”旁边那个年轻人低声道,正是那个干瘦的青年。
“哼……那又怎么样!我们是碰巧遇见的!”
“碰巧?碰巧在荒山野岭遇见他?还衣衫不整?还是个青衣卫?!”彭坚青筋暴跳,犹如一个暴君。
“对!没错!”少女丝毫不惧她父亲的威严。
“你……你……你!”彭坚一时没了词。
“反正我不嫁给霍都……”少女嘟囔道。
“霍都有什么不好?”彭坚皱眉道,“他虽然人是傻了点,但他是霍门门主的亲生儿子!比这混小子强上百倍!”
“你胡说!”少女大吼道,“你就是想和霍门结亲家!你全是为了钱!”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了少女粉嫩的脸颊上,落下了一个手印。
少女的眼泪一瞬间涌了出来,她强忍着泪水不让它滴落下来,狠狠地盯着自己的父亲。突然,她跑到卫峥跟前,一把抱住卫峥,歇斯底里地大喊道:“我就是喜欢他!我就要和他在一起!”卫峥听到这句话,震惊地望着她。少女看他一眼,跺脚道:“还不快走!”说完拉着卫峥不管三七二十一奔出了大堂。
彭坚望着两人的背影,气得说不出话来。
卫峥无奈地关上房门,少女正伏在床边低声哭泣着,她把脸埋在臂弯,身躯随着哭声一阵阵颤抖,看起来十分可怜。卫峥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只等了半个时辰,少女哭累了,慢慢坐了起来。她望着窗外呆呆地看了一会儿,慢慢转过身来。
“呀!你怎么还在!”少女看到卫峥吓了一跳。
卫峥苦笑道:“姑娘,是你把我拉来的,还说我是你的情郎,怎么转眼就忘记了?”
少女不好意思起来,道:“哎呀,真是对不住你,当时又气又急,反倒连累你了,我说的话你可别当真。”说到这里,她的脸不禁红了起来。
卫峥这时才仔细看她,只见她个头比止柔要矮一些,体态较为丰满,年纪似乎十五六岁,一张偏圆的脸庞,两只大大的眼睛,虽然不及止柔漂亮,却多了些可爱的气息。
少女见卫峥看他,更加害羞,低声道:“你、你还不走?”
卫峥发觉失礼,赶忙掩饰道:“你的脸上还疼吗?”
他本想用这句话缓解一下气氛,没想到少女听到这句眼泪竟然又要落下来。卫峥忙道:“不、不,我看没什么大碍了。”
少女低低抽噎道:“他总是这样……也不关心我,生气了就打我。”
卫峥知道她在说彭坚,不禁又有些可怜她。他同情心起,问道:“你……是有什么事情不开心吗?不如说给我听听。”
少女咬咬嘴唇,还是把事情和卫峥说了。原来三门鼎力已久,彭门虽然家大业大,但还是满足不了彭坚,他和霍门的首领商议,要和霍门结亲,这样两家联合就能把薛门踩在脚底下。少女的新郎名为霍都,江湖上都说他痴痴傻傻,少女不愿意做政治婚姻的牺牲品,这才离家出走,结果半路遇见了卫峥还被抓了回来。
卫峥听完,心里盘算,如果彭门和霍门结亲,龙门教要打彭门可就更难了。反正这姑娘也不想嫁,不如我帮她一把,毁了这门亲事,也算是帮止柔姑娘和陆大哥了。
卫峥问道:“不知道姑娘打算怎么办?”
少女沉吟道:“我还得走。”
“那你打算去哪里呢?这里到处都有彭门的人。”
少女犹豫一下,说道:“我有个阿姨,我打算投奔她去。只是……只是……”
卫峥忙道:“只是什么?”
少女道:“只是她住的地方很是难走,我一个人……”
卫峥道:“如果姑娘信得过我,我便陪姑娘走这一遭。”
少女睁大了眼睛,道:“真的?”她的目光又暗淡下来,低声道:“你也打不过彭福……”
卫峥道:“姑娘,我虽然武功不算高强,但是以我们二人之力总好过在这里干坐着,你说是不是?”
少女踌躇了一会儿,终于咬咬牙,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决然道:“不错,我们这就出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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