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苍河在雁流城以北遇到重山因此分流,向南的支流名为影翠河,贯通雁流城。
影翠河岸,一匹孤狼静静地躺在沙滩之上,它的身上黏满了沙土和水草,但依然难以遮掩遍体的伤痕,身上的血迹已经被河水冲刷干净,似乎连生命力也被一起冲走了。这是一匹瘦弱的落魄的受伤的孤狼。
卫峥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奇怪,世界好像不一样了。他不自觉地抖了抖了身子,看见了自己两只毛绒绒的爪子。他惊讶地长大了嘴巴,又向自己的身体看去,原本人的身躯已经不见了,灰色的狼毛湿湿地掩在皮肤上,身上依然带着被柳暮雨抽裂的伤口、大蛟咬伤的伤口、十数道不知来历的小伤口。
他变成了一只狼。
卫峥仔细地回想在乌狼山受到的教诲。世上一直传说五灵族有变化为兽的能力,这确实也是事实,但卫峥从来没想过这会发生在自己得身上。因为变身的条件非常的苛刻,首先一定要有充沛的灵气,其次要被五灵之神选中,所以虽然乌狼山上高手众多,能够变化为狼的人也是凤毛麟角。卫峥心想:“我只是个垫底的废柴,怎么能被五灵神选中呢?想来这也应该和那七彩光有关吧。”一想到和大蛟的对战,他就有种莫名的沮丧,虽然也算是九死一生,但毕竟不能算自己亲力亲为,心里总是有种说不清的感觉。他恍恍惚惚记得光芒消失之后自己就筋疲力尽,倒了下去,看现在的情形想必是那时又被水给冲走了。
卫峥抖了抖身上的水,慢慢站了起来。他的身上似乎每一个地方都在疼痛,喉咙里如同火烧,他张开口,发现自己什么声音也发不出。他拖着两条腿,向前挨了十几步,痛得撕心裂肺,只好认命地趴在了沙滩上。
不知什么时候,他感觉有人将他抱起,轻轻地揽在怀中,那双手柔若无骨,那个怀抱温暖而柔软。他迷迷糊糊地醒了又迷糊糊地睡着,心里说不出的安宁。
太阳渐渐隐藏在乌云之中,雨越下越大,冲刷着整个世界。山洞之中,隐隐出现了火光,空气开始变得温暖而干燥,雨水在洞口形成了一道雨帘,隔绝了两个世界。
卫峥缓缓醒来,烤鱼的香味冲入他的鼻腔,他的肚子叽里咕噜地叫了起来。旁边的人笑道:“想吃东西就好了。”
卫峥扭头去看,迷蒙之中,只见那人肤色白皙,面目秀美,眼睛狭长,带着慧黠的笑意。
柳暮雨?!
卫峥大叫一声,发出的却是狼叫。
“小心身上的伤。”那人还是笑吟吟的,声音婉转动听,和柳暮雨那冷冰冰的声音全然不同。
卫峥定了定神,仔细看眼前那人,他的相貌虽然和柳暮雨有几分相似,却更加的秀美,眼睛偏大而且亮,嘴巴是樱桃小口。他的身板比柳暮雨又纤瘦了一些,个头也矮了一些,身上穿一身月白色的袍子,干净利索,腰间别着一把短剑,剑鞘古色古香,不像是凡品。这是一个女扮男装的美人。
卫峥有点呆了,那女孩子蹲下来摸摸他的头,笑道:“莫非你也是个好色之徒?”
卫峥有点庆幸自己现在的形态了,如果是平常的他,一定不好意思这么直勾勾地望着这么美的女子。
女孩递过来一只烤鱼,又道:“不知你喜欢吃生的还是吃熟的?”卫峥真想大声告诉她:“吃熟的!我再也不想吃生肉了!”他呜咽两声表示感谢,立刻大啃大嚼起来。
少女望着洞外的大雨,略带忧愁地说道:“雨下的这么大,看来是要延期了。”卫峥望着她,想问她在想什么?少女注意到他的目光,笑道:“你能听明白我说的话吗?”卫峥点点头。少女惊讶地看着他,问道:“外面是在下雨吗?”卫峥又点点头。少女又道:“外面好大的太阳!”卫峥摇摇头。少女高兴得拍掌笑起来:“你活了几百年了吗?竟然听得懂人话。”她的兴致上来了,脸上一扫方才的忧虑,坐在卫峥身边东说西说,玩得十分开心。卫峥乐得讨她欢心,把脑袋蹭在少女的腿上,心里这叫一个心花怒放。这时他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伤口都被人上了药,远远没有之前那么痛了,腿上还绑着一条浅黄色的手帕,印出点点血迹来。
少女和卫峥玩了一阵,便道:“天色不早,你伤口未愈,应该早点休息了。”卫峥点点头,少女开心得笑道:“你好像是人变得一样!”卫峥赶紧点头,少女笑得更厉害了,摸摸他的头向山洞的另一侧走去。
她盘腿坐下,两手交叠于胸前,一手掌心向上,一手掌心向下,双眼闭合,嘴里默念口诀,不再理会卫峥。卫峥知道这是灵道的基础修习方法,用于加速吸收原气运化自身灵气,是各门各派的必修功课。当然,每门每派的手势口诀都有所不同,卫峥也看不出来这少女是哪一门哪一派。
大雨下了一天一夜。
雨停之后,少女时常在洞口眺望,似乎在等待什么人。到了第三天头午,少女拎了几尾鱼进来,放到卫峥面前,轻轻说道:“我走了。”她笑一笑,摸了摸卫峥的脑袋,走出了洞口。
卫峥看见她神色凝重,笑容也不像之前那么开心,不禁有些担心。他呜咽叫了几声,少女却没有再出现。卫峥放心不下,爬到洞口向外张望。
这洞开在一条山道旁,离地三四丈。从洞口望去,山道两边山势陡峭,奇峰耸立,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那条山道仅有两人宽,十分狭窄,弯弯曲曲,一路延伸到离山洞不远的地方,然后随着山势往下,从上山的一侧看去山道似乎断在了半空之中,而卫峥所在的地方正好能瞧见那最险要的关口。
卫峥左看右看不见少女踪影,正在疑惑间,一行人沿着山道上山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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