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发生的极其突然。
当白景止的手触碰上了那颗杜鹃春心,他的身形猛地一顿,眼中也罕见的出现了一丝迷茫之色。
而苏念闲却毫不迟疑的拿出一根尖锐的长针,乘着白景止神色迷茫之机,将那一根尖端还闪烁着暗灰光泽的长针,深深的插入了白景止的后背!
他动作的极快,几乎霎那根长针便没入了白景止的后背,仅此还没有结束,他伸手便是自袖中抽出一把软剑,抬手便是一剑!
白景止似乎有所察觉,微微偏转了身体,但这一剑还是刺入了他的左胸!
几乎只是在瞬间,这两击,便让白景止重伤。
而随后跟上的云经年却是行动的更加绵密,他那一把风流九美扇,直直的便戳向了白景止的数处大穴,神色中,分明也是不容情,那把折扇堂堂正正的使出,虽是温和,但却是十分凌冽的一击。
而当洛无暇一指义无反顾的戳向白景止的气海,心思更加阴毒的想要瞬间废其修为之时,陆蒹葭几乎要不顾一切的喊出来。
不……!
这是何等阴毒的局!这等阴毒的局定是苏念闲所布啊,他揣摩尽了白景止的自傲,那杜鹃春心只怕有瞬间致幻的功效,他便利用此点,布下了此等绝户之计,叫白景止几乎陷入绝境。
为了屠灭白景止,他居然连洛无暇都敢合作!否则双方相互忌惮,只怕给白景止留下一线生机!
陆蒹葭心神剧荡不能自已,几乎在瞬间就看向身边的男子……
他能不能救?他愿不愿救?
陆蒹葭心中仍在犹豫,却眼见了洛无暇的修长指端已是几乎要触上白景止的气海,她立即张开嘴,准备不顾一切的求助于独孤剑心。
但就在此时。
几乎所有人都能看出白景止已经陷入绝境的此时。
一双手却轻轻的将洛无暇的指端和云经年的风流九美扇拂开,居然拽着他离开了那三人的攻击范围。
这是谁都意料不到的事,所有人都看向了那双手的主人。
这是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他的脸上覆着一个黑色的半面面罩。他像一道隐藏在黑夜里的影子,就如同先前谁也不曾发现他的存在一般。
“你是什么人?白景止的人?”洛无暇皱着眉开口,此等变故他也料想不到,起初与苏念闲冒着被父皇知晓的风险结盟,无非是为了屠戮尽白景止这个心腹大敌!
但却不曾料想,万分详密的计划,也会出现疏失!
那个男子却是摇摇头,嘶哑着声音说道:
“受人所托,白景止既然身处险境,我自然要护一护。”
他的声音听起来分外嘶哑难听,他的身份不明,单凭方才能从围攻之中抢下白景止,便知是极其厉害的高手。
但苏念闲和洛无暇都定不会放弃。
如今白景止还没有苏醒,正是百年难寻的绝世良机,正可就地屠灭他!苏念闲看着那黑衣人,眯着双眼,却是突然开口说道:
“不用交涉,直接上。”
他话音刚落,他自己便抢先而上,他手中的那一把剑灵性十分,寒光四射,居然连剑气划过的每一道轨迹都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他此刻哪里还是那个温文尔雅的文士之相,他凌然持剑,竟是在无声无息间有秋叶一般的肃杀之意。
那一剑笃定刺向的方向,正是那黑衣人唯一不曾护持到白景止的那一处空隙!他眼光之毒辣,可见一般。
那黑衣看见这一剑袭来,眼中竟是一瞬透出了诡异的幽绿色光芒,他身形一顿,却是拿出了一把弯刀,与苏念闲的剑相碰。
这一击让两人都顿了一瞬,洛无暇在一旁看着,却是下手十分果决,居然一剑向白景止的脖颈削去。他手中的宝剑无比珍贵,削金斩石也是平凡,此刻一剑下去,显然是存了直接削去白景止脑袋的意思!
那黑衣人想回身去救,却又是被苏念闲的一剑所缠住,动弹不得。
这一系列的变故也不过转瞬之间,陆蒹葭本已看见了白景止的生机,尚还未缓了一口气,便又见他陷入绝地。
她一口气悬在心口,既是担忧却又无计可施,就在她攥紧手心几近要在手心划出血痕之时,她突然看见了……
就在那不可抵挡的一剑在碰到白景止的脖颈之上且已经划出了一道淡淡的血痕之时,那风华无双的少年,突然浅浅的睁开了眼。
这一眼如此妖娆,仿佛整个世界只余下他那一双眼睛。
这一眼,便是波澜壮阔,气象万千!
然后,他动了。
他的两只手指仿佛很慢的抬起,却极其笃定的夹住了那刺来的一剑,让那一剑无法再前进半分。
然后他的声音仍然清冷明亮,仿佛左胸被刺入一剑,背上镶着毒针,脖颈之间还横着一把绝世锋利的宝剑的人不是他一般。
“很好,很好。”
他只说了这四个字,语气仿若十分的平静,但听见的每个人,却仿佛生出了一种极大的寒意,这种寒意,仿佛身处刀山血海,被那浩大磅礴的血腥之气浸满全身一般。
苏念闲神色瞬间严肃不少,但他仍是轻笑着说道:
“是我失算了,没想到冠军侯的修为……竟是如此境界,就连这上古梦魇幻境也困不了你几瞬的时光。不过冠军侯如今的伤势,不知可否受的起我们的夹击?”
白景止静静的看着他,神情仍是平静。
“苏念闲,你不是他,还不配来与我如此言语,此日若是他……我或许果真伤重不敌,但是你,还不配。”
那青衫温文的俊秀男子仿佛根本就没有生气,他的声音轻柔似水:
“白景止,我颇为敬重你,以你的年纪,当得起惊艳天下……可惜太多人不愿你再活下去。所以……”
他话仍是柔,如水,如一朵开在水中的芙蓉。
“白景止,你便灭亡在此日罢。”
而就在他这一句之后,白景止突然猛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几乎在天空之中形成了一道血幕!
而苏念闲这一次袭来的剑,决然疯狂,骤然如暴雨闪电!
白景止几乎唇角还留着许多的血迹,他隔着自己的血液所形成的血幕看见了这一剑,他站在那里,没有半点动作,他的脸色在那一口鲜血喷出之后便苍白了许多,此刻一动不动似乎是完全失去了抵抗了能力。
但是他的嘴角,却是在微笑!他在浅淡的微笑!
而当苏念闲看见他的那一丝笑容,心中却突然生出了极大的不祥。但他却是坚决不退,直直的一剑刺去……
白景止清脆的声音回响在整个空间之内:
“破!”
然后,突然从他被血染湿的左胸衣襟之中飞出了一小把飞刀。这一小把飞刀极其诡异,居然是完全透明犹如水晶打磨出的一般,在这一把的飞刀的正中,却有一道虚影,细细看去,正是一只活灵活现的小巧锦雀在上下飞舞。
这一把飞刀飞出,直接与苏念闲的剑相撞,居然将苏念闲撞出了三步之外。
“这不是法器,这是魂器啊!”一旁已有人失声大声喊了出来。
苏念闲眼神凝重了无数倍,他看着那男子脸上仍是淡淡的笑容,伸手轻而易举的便将身后自己所打入的噬魂针拔了出来。
“苏念闲,你算尽了天机,却不曾算到……”他没有说下去。
苏念闲却是在一瞬间全都醒悟。
好一个白景止!
他居然,居然敢如此!
……
但凡魂器,都要经过血祭,方才能心神合一,指挥若臂!这件魂器从未见过白景止使用过,只有一个可能,便是他新近所获取,更是有极大的可能还未血祭过。
他如此笃定的第一个上前去取杜鹃春心,……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怕被重伤。越是重伤,便等同于血祭的仪式完成的越是完美……这魂器的威力便会更加的大!
自己所打入的噬魂针,本是天地间一件阴毒的法器,吸魂噬魄,足可降低白景止的实力大半……但是他身上既然有魂器,那么噬魂针的威能都会被魂器之中的器魂所吸收,不但效果全无,反而助长他这魂器的威势!
魂器如此珍贵,怎么如今白景止身上偏偏有一件!他居然敢不惜重伤也要成就这一件魂器!
此等魄力,此等计谋,怎是常人可以做到。
苏念闲眸光闪过寒意,却是渭然一叹。
“即便是你有一件魂器在手又如何……想杀你的不止我苏念闲啊……”
瞬间便是有破空之声,俨然是三枚尾部打磨成桃花形状的钉骨钉。
洛国皇室的法器桃花钉!
白景止眸光也有寒意,毕竟是洛国之人,洛无暇此举,比之苏念闲的进攻,无疑更加卑鄙!
他根本不去注意胸部的伤口,伸去左手,居然用左手相接。
那三枚桃花钉不偏不倚,通通打在了白景止的手背之上,深深的嵌在了骨骼之上。何等痛楚?但是白景止却是连脸色都没有变,眯起双眼,挥手却是突然,在他双掌之中出现了一大道庞大的雷霆。
“你修的是雷气!你是雷霆之子!”
海蜃国的老者蓝阔海却是双目圆睁,突然喊了出来。
白景止哪里有空理会他,那蓝阔海也自知修为不敌这在场其他人,也不敢在此刻有什么动作,倒显得安静万分。
白景止手中那一道雷霆,声势骇人,居然比这大殿之外环绕的那许多雷霆,色泽还要更加深邃,看上去还要更加的可怕!
他几乎半句话都不曾讲,直接便将手中的雷霆向着洛无暇所带来的那许多的人马的区域扔去!
而洛无暇,却是阻拦不及了。
那一整道绚烂的雷霆,以一种快的几乎不可思议的速度,便落在了洛无暇所带来的人马之上,那些人,连躲闪都不及,居然就在这样的一道雷霆之下,缓缓的灰飞烟灭。
哪怕是宗师境之上的强者,也没有例外!
除了那老者朱老一直在洛无暇身后护持他,逃脱了此劫。
而在这些人之中,却有一个老者飞身而起,脸色通红的似是运气抵挡这一道雷霆,他坚持了十数秒之后终是无力抵挡,浑身化作了粉尘……
但他最后,却是目光怨毒的看向了一个方向。
他看的不是白景止,而是洛无暇!
“老夫不甘呐……”
这一声无比的悲怆悲愤。
这一位洛国的供奉于远,便如此轻而易举的消亡在了这一个世界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