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间众人看怪物似得看着一个圆滚滚的胖子,有些人是惊讶,有些人是幸灾乐祸,而更多的则是盼着那位据说只有十三岁的东家露露面。
而这位胖子仍是浑不自知的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把玩着一对鸡蛋大小的核桃,顶着硕大的肚子还翘着二郎腿,看起来都觉得吃力。在他看来,不过一间有点意思的青楼罢了,却要搞什么卖艺不卖身的把戏,实在是笑死人,难道天都城的这些同行都是土包子?
与胖子同来的两位商人刚一反应过来,脸色一下就白了几分,心里又是后悔又是担忧。后悔的是来之前没跟这位外地的爷交待清楚金玉堂的背景,而担忧的则是那位小爷若是真要找麻烦,自己怕是顶不住的。
秦淑再次抬眼看了看三层的那间包房,不料正看到刘悠朝她轻轻点了点头,心中便知道这位小爷是要借此立威,不由为不知死活的胖子哀叹了几句。
胖子见场中一下安静下来,还以为是被自己的“王霸之气”震慑住了,更有些得意的摇头晃脑准备说几句以显示自己在青楼界的威名,让他们看看什么才是纯爷们儿真汉子。然而一句轻柔却暗含冷冽的话在台上响起:
“今儿来的众位爷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想必不会难为奴家一个弱女子,小清和小雅卖艺不卖身这是金玉堂的规矩,还请各位爷赏脸!”秦淑环视了台下一圈,眼光最后落在大腹便便的胖子身上。
曾几何时,以她的地位,即使站在台上也只有卑躬屈膝的份,哪里敢这般一览众山小似的看着台下这群京中的非富即贵,而有了身后那个并不魁梧健硕的身影,秦淑感觉自己的腰似乎变得硬了许多。
胖商人被秦淑的眼神看的有点发毛,一转念便感觉深深的耻辱,被一个老妓女看的心有余悸,说出去还不丢死了人?
“臭婊子,敢这么看着爷,看爷不把你的眼珠子抠出来!”胖商人一推面前的小桌,桌上的杯盘碗盏哪受得了这蛮力,蹦跶着摔将下去,一片清脆之声响起,继而化为一堆碎片。
胖商人显然之前已经喝了不少,摇摇晃晃便要上台教训口中的“臭婊子”,却不知左边胳臂被谁拉住,已经怒火中烧的他挥着右拳便打了上去,但只觉得右拳整个被人一把抓住,脉门被扣,再使不出力气。而抓住自己右拳的青年将自己整个右胳臂往背后一反剪,更是动弹不得。
正是易峰出手了。
“碎碎平安,岁岁平安呐!”刘悠背着双手从楼梯上走下,既不看众人,也不看胖商人,只盯着一地的碎瓷器,若有似无的淡笑道。
众人中有见过刘悠的名门少年和某些大商号的东家,而更多是不认识的人,但谁都知道能在金玉堂发话的少年除了尚书家的公子别无他人,刘悠的身份早已被确认。
胖商人不知是喝酒喝的已经上头还是羞恼相加,面色血红,眼中甚至都要滴出血来。作为青州大商号的东家,除了雷家从未向谁低过头,便是天都城的同行也要给自己几分脸面,谁知道却在这新开张的青楼里被人瞪了一眼,拉了一把,又被一个少年冷言冷语几句,既莫名其妙又愤怒异常。
胖商人刚欲招呼身旁的两个同伴上前帮忙,却发现二人已经一路小跑冲着那白衣少年而却,又是鞠躬又是作揖,下意识便有了不好的预感。
…
…
刘悠看着眼前满脸谦恭的两位东家,冷声道:“青州的大商人?那又如何,便能在天都城为所欲为了?”
其中一人赶忙说道:“这位也是刚到天都城,也怪我们,没有跟他说清楚金玉堂是尚……是您的产业,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今日的损失我们一定加倍赔偿!”
刘悠冷笑一声,秀眼微眯,远远看着那胖商人,对这人说道:“我金玉堂还承得起这破碟子破碗,可是这开张第一天秦老板就被人哭着喊着扣眼珠子,似乎……不妥吧!”
“这是他猫尿喝多了,我们让他给秦老板赔罪!”
“对,给秦老板赔罪!”旁边那人也附和道。
刘悠点点头,嘴角向上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道“如此甚好,只要秦老板不追究,小爷我便当他是个屁——放了。”
刘悠在前,二人在后,踱着方步走到胖商人面前,迎面而来便是一阵酒味,刺的刘悠微微皱眉,问道:“阁下怎么称呼?”
胖商人一条胳臂被人反剪,平日里养尊处优的沉重身躯早已难堪重负,只觉得呼吸都有点困难,此时见那少年居高临下的问自己,作为商人的机敏心神早已飞到九霄云外,恨声道:“爷乃青州鲁公升,小娃娃你要怎样!”
刘悠被人叫作小娃娃,不怒反笑,用手拍了拍鲁公升油光满面的大脸,轻声说道:“这里有很多爷,可在小爷面前,恐怕还没谁能自称爷的!”
虽说声音不大,可此时金玉堂一楼所有的人都屏气凝神的看着刘悠和叫鲁公升的胖子,这句极其嚣张的话自然一字不拉的落入众人耳中,扎进各自心底,但却没人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因为刘悠却是有这个资本说这话。
无他,爹牛!
鲁公升自幼从商,为人凶狠,**白道都忌他三分,何时被人打着脸教训过,血往上撞,大声吼道:“爷和青州雷家大公子交好数十年,你敢这般对爷!”
刘悠却仍是一副淡淡的笑容挂在脸上,只是拍着鲁公升的手慢慢加大了力气,说道:“不是声音大气势就大,也不是后台大胆子就大,以后说话做事动动脑子,擦擦眼珠子!”说完转身对与鲁公升同来的二人道:“你们告诉他这金玉堂之前是谁的产业!”
二人偷偷咽了一口唾沫,不敢看刘悠,只好对着鲁公升说道:“金玉堂,是把青雷馆盘下来以后改的……”
“嘶……”鲁公升闻言倒吸一口凉气,脑袋也清醒了几分。
青雷馆如同其他世家的产业,在天都城的也只是一家分号,总号自然是在青州,但从未听说有哪一家青雷馆的分号被人盘下来过,这已经不是生意的问题,而是脸面的问题,但是谁敢不给雷家脸面?
鲁公升沉默良久,对刘悠点了点头,低声咬牙道:“我认栽!”
刘悠摇摇头,道:“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怎么会认栽?”
“连雷家都敢不放在眼里的人,不认栽又能如何?”鲁公升对刘悠笑道。
没错,是笑。在他看来,这个少年不知是用了什么样的手段把雷家的产业给********了过来,只是想必青州总号还没有得到消息,待雷家的怒火降临,不知这个少年要被烧成什么模样,在他眼中,刘悠已浑然是个死人。想到此,我鲁公升今日认个栽又怕什么了?
刘悠一双眼睛清亮无比,鲁公升的心思被他看的一清二楚,心道此人倒是有些心机,也有些能伸能缩的性子,只可惜自己这块铁板着实是硬了些。
“鲁胖子,这金玉堂原先是雷家的产业不假,但这是雷家自愿转让与我的,你的小算盘怕是打不响了!”
“怎么可能,堂堂青雷馆分号,谁敢做主就转让了!”鲁公升以为刘悠露怯,更是胆壮,青雷馆的掌柜只有经营之权,谁敢转让?那是小命不想要了!
“这个主么,正是在下做的!”人群中一个声音想起,一位面貌猥琐的年轻人笑着走了出来,“鲁大哥,你这次算是真栽了!”
“三公子!”鲁公升看清眼前这人化成灰也是猥琐一地的面貌,失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