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悠怀揣冷老给予的所谓经验只谈,径直飞奔回府。前世今生听过太过的武林高手,也见到两个“活的”七段强者,秘籍这种传说中都是在深山古墓中才能搞到的宝贝东西此时就在自己胸口躺着,刘悠要说不激动那才是见鬼。
刘锡辰上朝还没又回来,两位母亲一般也不管自己,刘悠做贼一般小跑着进了书房,下人们面面相觑,不知小少爷一大早去了哪里,回来时脸上怎么会带着一种偷了宝贝似的表情,若不是知道小少爷的性情,估计都会认为是昨夜去哪里偷香窃玉天明方归。
慎而重之的拿出油布包,慢慢打开,一本薄薄的册子出现在眼前。刘悠略有些失望,他本来以为老师给自己会是上中下册中的上册,也有可能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卷中的第一卷,冷老一生所述,应该是洋洋洒洒几十万字才对。结果没想到冷老所记的经验和他本人说话一般简约。
不过刘悠知道,简约,而不简单!
册子封面上也只有两个工整而不大的楷体字——冷述。
刘悠慢慢翻开扉页,便大吃一惊,一丝暖流自心中流出,深入四肢百骸,如三九天饮了一杯滚烫的黄酒,浑身上下三百六十个毛孔无一不欢。刘悠此生被感动的时候并不多,固然与他两世的见识有关,人与人之间是真是假的关系他了解的太多,而这一刻却有些感动说不出话来。本来对冷老还有些小小抱怨的刘悠才知道唐家父女所言不虚,冷老的心的确是暖的,甚至可以说是滚烫的!
“吾徒刘悠,为师从武,五十余载,不喜厮杀,独爱身法,古稀之年,略有小成,惟录于此,尔慎习之。”
“习武一途,在乎聪慧、勤勉、执念,为师观汝聪慧有之,另二者当自励。聪慧者,可事半功倍,然事倍功半者亦有之,另辟蹊径者可,偷觅捷径者,蠢也!”
“基础法门,尽在此册,用心习之,三年可入门,五年可小成,小成之日,虽六段强者,汝亦可保命矣。”
“武学大道,非人所授,自悟而已。欲得大道,非行万里、战千人不可,汝自持之。”
“为师此生收徒者二,一殁,一汝。汝今日之言实非吾意,然吾深思之,性命之不存,何事可期乎?”
“唯快不破,吾甚喜之!”
…
…
短短二百余字,蕴含了冷老对刘悠的警示和期冀,字句之间虽不见关心的词语,刘悠又哪能真的体味不到?此册明显是专门为刘悠所著,换言之就是在昨日一夜之间写成,想想冷老秉烛而著彻夜未眠,刘悠觉得自己着实幸运!
刘悠本就是人敬我三尺我敬人一丈的性子,别人对自己不好,纵是天王老子他也不理。说句不好听的,若冷老真的只是碍于唐耀龙的面子收自己为徒却什么也不教,刘悠也不会乖乖去做什么孝子贤孙。能让刘悠发自心底尊敬的,同样只有冷老对自己发自内心的关爱。
恭敬的翻开“冷述”,刘悠发现其中竟还有插画,有的画着经脉,有的画着人体姿势,在插画旁又有小字进行着解释。大略一览,刘悠便知道冷老所说的基础法门是什么意思。
整册“冷述”所记录的主要分为三个部分,一是对眼力的练习,二是对耳力的练习,三是基本的修炼姿势和经脉走向。根据书中所说,要修炼好的身法,首先要的就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若是敌人到了眼前还发现不了,再好的身法有什么用?所以冷老用了一半的内容来教刘悠如何训练眼力和耳力。于此同时,冷老根据自己的经验总结了一套修炼内力的法方和一套身法。
用冷老的话说,这一套修炼内力的方法远远不能和其他强者修习的内功想比,别人往往走的是大开大合,一力降十会的路子,而自己修炼的则是厚积薄发,悠久绵长的法门。冷老言道,身法与轻功,便在于灵动二字,或骤静骤动,或奇袭千里,依赖的并不是一时的爆发而是持续不断的输出。试想飞鸟横渡大海靠的是什么,难道是一开始就竭力的飞行冲刺?不,那是虎豹之间的厮杀!
而那套身法,根据刘悠的观察分为三类,刘悠形象的取名为“飞檐走壁”、“凌波微步”和“身若无骨”。
“飞檐走壁”顾名思义,自然是走的高来高去的路子,冷老形容为无路不可行无崖不可攀,刘悠兴奋的想着,简直是撬门溜锁偷香窃玉所必备!
“凌波微步”,是刘悠最希望学习的保命绝技,打不过就跑,三十六计的上计上计上上计,任你武功排山倒海,我自绝尘而去……
“身若无骨”,乃是近战的躲避身法,也是最难的一种。两强对战,是人与人的对战,靠的不光是自己的强悍,也要凭借对对手的了解,这也是为什么冷老将眼力与耳力的修炼放在最前面的原因。“飞檐走壁”和“凌波微步”更偏向对自身的要求,而“身若无骨”却是只有在一次次战斗中才能获得提升。
一道从未有过的渴求感从心中升腾开去,双手捧着薄薄的“冷述”,这一刻,刘悠无比的坚信,自己一定会在身法和轻功这条道路上闯出一个天地。他突然想起了前世的一句戏词——你看那前面黑洞洞,定是那贼巢穴,待俺赶上前去,杀它个干干净净!
…
…
刘府中的下人们都奇怪的发现,小少爷每日起的比以往早得多,而且一早就拉着睡眼惺忪的小棒子往一间空房中去,那空房是刘悠特意让人收拾出来的,空无一物,更是必须每日打扫。更让人奇怪的是每日清晨小棒子都要拿着一袋黄豆进去,出来时还是那一袋,也不见少,不知何用。
他们哪里知道刘悠正是靠着这一袋黄豆开始自己的习武生涯,黄豆够小,够脆,便是练习眼力耳力的入门良材。小棒子依稀猜出这是少爷在练功,可仍不明白每日把黄豆扔向这里扔向那里甚至扔向少爷就算练功了?这是少爷在练功还是自己在练功?还是说武林高手们都是靠黄豆起家的?
冷老在“冷述”中言及,晴日之中,可见飞毫,闹市之中,可闻落沙,则大成矣。也就是说在太阳下面,能清楚看见一根飞舞的动物细毛,在闹市之中,能够清晰听见一粒沙落地的声音,那眼力耳力就是练到大成境界了。刘悠不知道什么算是足够真正拜师的小成,但冷老说的大成实在是难望项背,毛啊沙啊的刘悠还不敢想,所以先拿黄豆开刀……
而内功与身法的修习则是在起床前和夜间,唐耀龙也曾说过,黎明时分是晨昏交际之时,乃是习武的最佳时机,刘悠虽然有些觉得这玩意儿有点太过玄,但既然冷老在书中也这样说,自己照做便是,听人话吃饱饭,况且这世间九段的存在难道还不够玄?
虽没有人指点,但幸好冷老写的清楚,刘悠自身悟性也高,练了两晚身体便有了冷老所说的初窥门径的感觉,说白了,就是疲劳,极其疲劳。用冷老的话说,这是身体的一种自我保护。没有练过内功的人,产生内力的过程其实就是一种对身体的伤害,肌肉筋脉都会自发的抵制这种伤害。只有循序渐进,使身体慢慢习惯内力的产生,那么身体也会渐渐变得强壮起来。
待第四日清晨刘悠和小棒子玩完黄豆,洗了个澡换身衣衫准备读书的时候,下朝的刘锡辰让人将刘悠唤到了前厅。
刘锡辰自然是当中而坐,厅中站着一个女人。
这是一个妇人,未出阁的少女梳的是双丫髻,也有一根长辫的,却只有已婚的妇人才会将头发盘起。眼前的妇人约莫三十岁左右,皮肤极有光泽,眼角眉梢不见半丝纹痕,虽是老老实实的微微低头站在那里,刘悠却能时不时看见那双勾人魂魄的媚眼,还有那不曾扭动又似扭动的水蛇腰。
刘悠再见识浅薄,也能从如此一副风尘姿态能看出其职业了。刘悠可不会认为老爹有白日下朝叫外卖上门的恶习,不用思索,眼前这位便是金玉堂未来的“老板”了。
刘锡辰只是淡淡对刘悠说了句这便是你要找的人,就回房而去,将前厅交给了这一对奇怪的主雇搭档。
没有了刘锡辰的气场,那妇人似乎松了口气,也大胆的打量起眼前这个男……孩子。妇人原本只是教坊司一个小小的教习,教习是说的好听,其实与老鸨一般无二,只是负责的官妓罢了。
今日教坊司大人亲自找到自己,让她跟一位大人走,日后听从那位大人的安排。以她的地位,这只是通知而已,或者说命令。妇人自然不会乐天到以为哪个大人会有从教坊司找填房的趣味,纵是有也不会找自己这个半老徐娘。可谁知到了府上才知道一路不言不语的竟是当朝的刘尚书!进府后刘尚书高坐其上,连正眼也不看自己,只等着眼前白净文质的少年到来便走了。
这是唱的哪一出?
“我是刘悠,刘府的二公子。”刘悠打破沉闷道。
妇人作了一揖,恭敬道:“奴家秦淑,见过二少爷!”
“秦淑,想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了?”刘悠微微一笑,倒没有拿派,毕竟是日后自己要用的人,刘悠没有摆出一副居高临下拒人千里的样子。
秦淑一笑,不自觉带出职业的魅惑,“二少爷说笑了,奴家的本事哪里入得了二少爷的贵眼。”
刘悠不由被那狐媚子的眼神看的一怔,心里苦笑,与这样的女人共事,那得要多强大的定力才行……脸上却一正,说道:“我与你说两件事。”
“二少爷但请吩咐!”秦淑仍一副笑意的看着眼前这个未曾****的小处男,她“阅人无数”,自然看得出这位刘府的二少爷还未曾经历人生大事。
“第一,不要用你的那套功夫面对本少爷,没有你的好处,切记!”刘悠冷冷说道:“第二,我请父亲寻你来是要你帮本少爷打理生意,做得好自然有赏,不过不该你想的,便不要妄想!”
秦淑一愣,没想到少年说翻脸就翻脸,略微收敛,轻声问道:“不知奴家能帮少爷打理什么?”
“术业有专攻,自然是……青楼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