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睁开朦胧的双眼,就见那只捏着小刀的洁白素手正袭向他的面庞。叶仰天还没有从那奇异的场景中完全回过神来,时间却不允许他这样慢慢吞吞了。
女人见那少年突然闭上眼睛,以为是他认命受死了。握着小刀的手没有任何犹豫,擦着慌乱的空气,几乎在瞬间,向下低垂的手便从她腿侧挪到了他的胸前。她的眼里满是笑意,少年终究只是少年,再如何也不敢正视死亡。
因为他最后还算乖巧,所以,她决定给他一个痛快的死法!她忽然有些羡慕,活人始终无法体会死的感觉,那是怎样的感觉?她不知道,但他就快知道!只是那少年像是有意在和她开玩笑一般,那双微闭的眼睛翕然睁开,下一刻,就在那锋利的刀刃几乎就要毫无阻碍地刺破他的下巴,似乎将要喷溅出一蓬新鲜滚热的血液之时,一道青光闪过,她捏着蝉翼小刀的手突然碰到了一个坚硬而又冰冷的异物,没有看清那是什么,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道弹开。
呛啷声中,她只觉得整只右手指骨都被一股怪异的真气震得一片酥麻,甚至各个关节都在不断地挤压摩擦,发出极其细微却很是难听的咯吱声。震荡之下,手中的蝉翼小刀不受控制,从中飞脱,隐没于黑暗之中。
女子神色骤冷,少年的眼睛刚一睁开,便让她感受到了一股强绝的气息从他眼瞳之中冲出,刚要拍出的左掌却也随之受到异物撞击,她忍不住身形摇晃,想要向后倒退的同时,眼前突然多了两把寒光闪闪的短剑。她想不明白这个少年为何会出现如此诡异的状况,刚才是她亲自给他喂下了药丸,按照常理,本应该功力全无,可现在却突然爆发出比刚才强横数倍的内力,实在在她意料之外。
她不及多想,展开身形向后退了数丈,那两柄寒光熠熠的短剑一上一下已经逼得她再无法后退。身子向后斜仰,险险地避开了处于上方的短剑,只觉得脐眼处一热,另一柄却是贴着她的小腹疾掠而过,剑刃划开了她的衣衫,凝于其外有如实质般的剑气轻易割开了一丝皮肉,拖出一道细红浅长的剑痕。
两柄直直冲出的短剑一击突如其来,没有奏效,也让那女人大吃一惊,她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小子居然懂得精神念力的操控。她奋力扭转身体,以防短剑从背后攻击。
但她转头一瞥之下,那两柄短剑却并没有迂回突袭,莹莹拉长的剑光如两条飞腾的游龙斜掠而上,锵锵撞在了石室外那盏铜灯机关上,又灵巧地借力反弹而回。她大惊失色,终于明白了他的用意,刚才那看似攻势凌厉的短剑攻击她是假,触动那盏机关才是真!这样一来,她必然遭遇两面夹击腹背受敌。
那一圈一圈紧紧缠在叶仰天身上的黑色古藤顿时瘫软委顿,虽然它的质地依旧,却没有了丝毫的束缚之力。没有刚刚挣脱束缚的疲惫怠倦,他只觉得浑身上下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就连之前几乎被冻僵的四肢现在也是充盈着温热。
虽然不明白为何会出现这样莫名其妙的变化,不过,恢复力量的感觉真好。
那女人毕竟无法瞻前顾后,她只能将本来就扭曲的身体,再次扭曲到一个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夸张程度,两把青光莹莹的短剑自然被她躲了过去,只不过叶仰天并不想就这么错过这个绝佳的机会。他以极为缓慢的动作向前跨出一小步,带起一阵清淡袅袅的烟尘,下一刻,他却已经来到了数丈之外,那个女人的身前,不足两尺的距离。
这套墨家的轻身步法,‘墨染烟云’他从小就一直在努力修炼,哪怕对于功力不足的他来说,根本无法施展。如今他终于有这个能力施展起来,也不觉得有分毫的生疏。
那两柄被躲开的短剑刚刚紧挨着那女人的衣裙飞出不远,恰恰被来到近前的少年,那双不大却异常有力的手掌抓住。此时,她已经将自己的身体扭曲到了极限,无法再作扭曲,她的脸苍老而狰狞,却依然可见她因为过度地扭转身体而显露出的痛苦之色。
叶仰天不想给她哪怕半分的机会,他已经亲眼目睹了这个女人的行径,他知道她已经完全抛弃了所有关于人性或是道德一方面的世俗牵绊,这样的人,不是圣贤便是魔鬼!显然,她不是圣贤!所以,在短剑入手的那一刻,他已经将积蓄于掌中的真气尽数灌注于剑刃之上。事实上,从他睁开双眼那一刻,他的动作便没有任何的停留,一切,只为杀了这个女人。在这个石室中,已经没有了对错,没有了是非,不是他死就是她死!
尽管那女人已经将自己的身躯扭转到无法扭转的地步,也因此承受着巨大的痛苦,避无可避,并不是坐以待毙!少年手中短剑呼啸而至,他不再使用什么花哨的招式,剑与人很近,他只需要奋力地朝下刺去。
那女人坚如铁的双手忽然白光大盛,刹那间朝着黑紫色的岩石地面拍出,整个身躯如电光一般飞出,地面上赫然留下了十个浅显的指痕。叶仰天的双手砍在了空处,但却没有停下,他大步向前,‘烟云’步法再起,紧随那女人身后,夺门而出。
青丘只在石室门外探出大半个脑袋,它紧张兮兮地将两只小爪子放在那两排并不算多么尖利的牙齿上轻轻咬着,却突然见到两人又莫名其妙地打了起来,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两个人一前一后,突然从石室中蹿了出来,吓得有些不知所措,慌乱下,只能紧紧闭上双眼,两脚一蹬,四脚朝天歪倒在地上装死。
离门不过十丈不到,她的身体贴着地面疾飞,转眼便冲出了石室门外,右掌顺手拍在甬道的岩壁上,瞬间扭转身形,顺着甬道再次向前飞掠。她并不是无力与他对招,只是在那种情形之下,她很难再抵挡反击。这个少年的古怪远远超出的想象与判断,在这之前他分明用的是墨家武学,可刚才那震得她手骨咯吱作响的分明就不是墨家的内力。她不是没有想过他身怀几种内力的可能,不过这也太过骇人听闻。九州数万年来被修行界无数前辈高人所认定的铁律竟然会被这个什么都不是的毛头小子打破么?她无法相信!